晨钟七响,血渊魔宗的外谷像被一只巨手掀开了盖子,灰雾退散,露出乌金石铺就的百丈擂台。今日是外门大比前的“预热擂”,凡连胜十场者,可直接跳过初选,进入明日的“生死册”。
林烬立在东侧看台最不起眼的阴影里,一袭灰布杂役袍,袖口却绣着极细的血线——那是昨夜他以魇魂丝勒死一位内门弟子后,顺手抽出的“身份纹”。
他抬起手,掌心托着一枚暗金色骨筹。骨筹正面是“林”字,背面却刻着“开盘”二字。
“今日,我不下场。”
“我只坐庄。”
声音低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像毒蛇在齿间咝咝游走。
擂台西侧,一面十丈高的铜镜悬空倒悬,镜中滚动着赤红字迹:
——“萧玄,赔率一赔一点二。”
——“林烬,赔率一赔十九。”
名单最末,林烬的名字几乎被挤到镜缘,像随时会被抹去的尘埃。
“押萧玄,稳赚不赔。”
“押那杂役?疯子才押!”
人群哄笑,笑得最大声的是姜雪衣。她今日未戴面纱,冰凰血脉让周围凝出薄霜,却掩不住眼底的讥讽。
她押了萧玄三千灵石,顺手把押林烬的盘口压到一赔二十五。
“若他真能连胜十场,我姜雪衣当众给他暖床。”
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半个看台听见。
林烬在阴影里微微躬身,像谦卑的仆役,指尖却悄悄弹出一缕魇魂丝,缠住了姜雪衣的脚踝。丝线上,一缕淡金色的气运顺着冰肌滑入他袖中。
“第一笔利息。”
他转身,走向庄家石台。石台后,坐着戒律堂长老薛魇,也是唯一知道“开盘人”真实身份的人。
“薛长老,今日我坐庄,你收三成水钱。”
“若我输,人头归你。”
“若我赢——”
林烬俯身,在薛魇耳边吐出两个字:
“雪衣。”
薛魇舔了舔干裂的唇,像闻到血腥的豺狗,终于点头。
第一声锣响。
萧玄未动,他坐在高台,混沌道体氤氲成雾,像一座少年神祇。
第二个登台的,是外门排名第三的“赤霄剑”韩烈。
第三个,是排名第七的“毒娘子”柳蝉。
第四个……
林烬依旧未动,只是每隔三场,便有一枚黑色骨筹落入铜镜下方的小孔。
铜镜上的赔率随之剧烈跳动:
——“林烬,一赔十五。”
——“林烬,一赔十。”
——“林烬,一赔七。”
人群开始骚动。
“有人在大笔押那杂役!”
“疯了?”
姜雪衣皱眉,她忽然发现自己脚踝有些冷,低头时,却只见一缕灰雾悄然散去。
第七场,韩烈一剑斩断对手肩胛,却在中场忽然七窍流血,倒地抽搐。
第八场,毒娘子柳蝉的毒雾反卷自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第九场,排名第五的“雷猿”童猛,拳头在距离对手三寸处生生停住,双目暴凸,仿佛看见了极恐怖之物。
林烬终于抬眼,望向铜镜。
镜中,他的名字已跳到赔率第二,仅次于萧玄。
“差不多了。”
他轻声道。
第十场锣响前,林烬缓步登台。
擂台寂静,连风都屏息。
对手是……萧玄。
高台上,少年神祇睁开眼,混沌雾霭化作万剑悬空。
“杂役,你终于肯上来了。”
林烬却笑了,笑得像一柄刚出鞘的匕首。
“不,你错了。”
“今日,是我为你铺的擂台。”
“而我,才是庄家。”
铜镜突然剧烈震颤,镜面上的赔率疯狂闪烁,最终定格:
——“萧玄,一赔三。”
——“林烬,一赔一。”
人群哗然。
薛魇长老霍然起身,却发现石台下的水钱箱空空如也——所有押注,竟在瞬息之间被换成了“林烬胜”。
姜雪衣脸色煞白,她脚踝上的冰霜不知何时已爬满小腿,像一条锁链。
擂台中央,林烬抬手,吞运壶虚影在掌心一闪而逝。壶口,隐约可见一盏冰蓝色的命星灯,灯芯摇曳,将灭未灭。
那是姜雪衣的灯。
“诸位,最后一注。”
“买萧玄胜,赢灵石。”
“买我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萧玄脸上。
“赢的,是命。”
话音未落,铜镜轰然炸裂,碎片四溅。
镜面最后一幕,定格在萧玄身后——一道模糊的黑影,正缓缓举起一柄缠绕魇魂丝的匕首。
而黑影的脸,与林烬一模一样。
锣声未响,风先至。
擂台边缘,一缕灰雾悄然钻入地缝,像有什么东西,从地狱里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