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雷霆手段·暗夜寻踪

高府书房内，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高崇胸腔剧烈起伏，那枚冰冷的玄铁拜帖仿佛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神经。幽皇！这两个字如同梦魇，不仅代表着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势力，更代表着一种无孔不入、难以匹敌的恐怖实力。

太子轩辕琪的话点醒了他。恐惧过后，是更加疯狂的决绝。

“你说得对……”高崇的声音嘶哑，眼神却透出一股亡命之徒的狠厉，“她是在逼我们，逼我们自乱阵脚，逼我们提前动手！那我们就如她的愿！”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护卫头领：“都滚起来！计划提前！就在明晚子时！所有死士全部就位，控制宫门、武库、诏狱的关键人员，立刻进行最后确认！联络慈宁宫，告诉太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是！”护卫头领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领命，迅速退出去执行命令。

轩辕琪看着高崇近乎癫狂的状态，心底那丝寒意更浓，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舅舅，我这就进宫去见母后。”

“快去！”高崇挥手，又猛地叫住他，“等等！告诉太后，那个负责薰香的宫女秀珠，她弟弟在我们手上，让她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明晚皇帝就寝前将‘梦魂散’下进去！如果失败……”他眼中闪过一丝残忍，“她就等着给她弟弟收尸吧！”

轩辕琪打了个冷颤，低头应是，匆匆离去。

高崇独自留在狼藉的书房中，喘着粗气，走到窗边，望着阴沉沉的夜空，拳头紧握。幽皇……南宫昭……不管你们是谁，明晚过后，这北溟的天，就该变了！

…………

澈王府，暗格。

南宫昭静立于舆图前，仿佛一尊冰冷的玉雕。苏芷晴带来的消息和她自己的预判完全吻合——高崇果然被激怒，计划提前了。

“明晚子时……”南宫昭指尖点在皇宫的位置，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够了。一天时间，足够我们布置。”

“宫内我们的人已经动了起来，秀珠的弟弟，我们的人正在全力寻找，但目前还没有消息。御膳房和薰香处都增加了我们的人手，严防死守。”苏芷晴快速汇报，“另外，按照你的吩咐，将宫变的具体时间和部分细节，通过那个贪财的净房小太监，‘不小心’说给了皇帝身边一个心腹小侍卫听闻，那侍卫已经脸色发白地往御书房跑了。”

“很好。”南宫昭点头，“皇帝那边只要不是蠢货，自然会去验证。让他们自己去斗。”

她沉吟片刻，又道：“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芷晴，你亲自带一队绝对可靠的好手，明晚混入宫中，潜伏在养心殿（皇帝寝宫）附近。一旦宫变发生，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确保皇帝不死，至少……在轩辕澈洗清嫌疑之前不能死。”

“明白！”苏芷晴眼中闪过锐光，这任务危险，却至关重要。

“王府这边，让长风负责，加强戒备，尤其是书房附近，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的真实情况。”南宫昭继续下令，“对外依旧宣称我重伤昏迷，王爷下落不明。”

“那……寻找王爷的人……”苏芷晴迟疑道。城西范围依然很大，时间紧迫。

南宫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闪过一丝决断：“我亲自去。”

“什么？！”苏芷晴大惊，“不行！你的伤势还未痊愈，城西现在龙蛇混杂，太危险了！而且明晚宫变……”

“正因为明晚宫变，我必须在之前找到他！”南宫昭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只有我知道他的一些细微习惯和可能藏身的方式。这是效率最高的方法。至于伤势……”

她顿了一下，体内《九幽噬星诀》微微运转，一股冰寒却强大的气息隐隐透出：“足够应付了。何况，不是还有你给我的龙血竭药液么？”

苏芷晴还想再劝，但对上南宫昭那双不容置疑、甚至带上了一丝偏执疯狂的眼睛，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一旦涉及轩辕澈的安危，南宫昭的冷静自持下，藏着的是近乎不顾一切的疯狂。

“……万事小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四个字。苏芷晴知道，自己必须替她守好后方，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我会的。”南宫昭点头，迅速换上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将长发高高束起，脸上蒙上黑巾，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她将剩余的龙血竭仔细收好，又带上了各种疗伤解毒的药粉和暗器。

准备妥当，她与苏芷晴对视一眼，无需再多言语，身形一闪，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王府外的夜色之中。

…………

城西贫民区。

与皇城中心的紧张氛围不同，这里依旧是破败、拥挤、充满着生活气息的混乱。夜色掩盖了许多污秽，也藏匿了许多秘密。

南宫如同暗夜中的精灵，身形在狭窄的巷道、低矮的屋脊间快速穿梭，悄无声息。她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耳中捕捉着各种声音——叫卖声、争吵声、哭声、笑语声，以及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极其轻微的异常动静。

她根据苏芷晴提供的线索，重点排查那些可能懂草药、或者口碑较好的独居老人和贫苦少女的住所。这个范围依然不小，但她极有耐心，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扇窗户，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越来越深。寒风凛冽，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焦灼。

轩辕澈，你到底在哪里？

就在她排查完又一条小巷，一无所获，心头沉郁渐浓之时，前方不远处一个低矮的院落里，隐隐传来一阵压低的咳嗽声和老者的叹息。

“……造孽啊……这药性太猛……怕是虚不受补啊……”

南宫昭脚步猛地一顿！这声音……带着浓重的忧虑和对药性的讨论！

她悄无声息地掠上那处院落的墙头，屏息向下望去。

只见院中一个驼背老者正对着一个小药炉叹气，炉上煎着药，气味苦涩。而屋内，透过破旧的窗纸，隐约可见一个少女的身影正守在床前，小心翼翼地给床上的人擦拭着什么。

床上的人……虽然看不清面貌，但那隐约的轮廓，那即使躺着也难掩的修长身形……

南宫昭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没有立刻冲下去，而是耐心地观察了片刻，确认周围没有埋伏或其他异常。然后，她如同一片落叶般，轻飘飘地落入院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那驼背老者仿佛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到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的、一身黑衣蒙面的南宫昭，吓得张嘴就要惊叫！

南宫昭动作更快，指尖一枚细针弹出，精准地刺入老者颈侧某处穴道。老者声音卡在喉咙里，身体一软，眼看就要倒地。

南宫昭伸手扶住他，将他轻轻放在墙角，低声道：“老人家，得罪了，我无意伤人，只是寻人。”

说完，她不再迟疑，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屋门口。

屋内的小渔正全神贯注地照顾轩辕澈，听到身后微响，惊愕回头，还没看清来人，便觉颈侧一麻，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南宫昭扶住她，将她也轻轻放到一边。她的目光，早已死死锁定在木板床上那个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男人身上。

真的是他！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他这副模样，南宫昭还是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一步冲到床前，手指颤抖却又极其迅速地搭上他的腕脉。

脉象紊乱虚弱至极！内息枯竭，心脉受损严重，还有余毒未清！肩胛处的伤口也只是简单包扎，仍在渗血！

伤得这么重！他到底是凭着怎样顽强的意志才撑到现在的？

南宫昭眼圈瞬间红了，但她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滴落。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她立刻从怀中取出苏芷晴给的那玉瓶，将里面仅剩的三滴稀释过的龙血竭药液，小心翼翼地全部喂入轩辕澈口中。药液入口即化，磅礴温和的生机迅速散开，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

随即，她又取出银针，手法如电，刺入他周身几处大穴，先护住他的心脉，暂时稳住那不断恶化的伤势。

做完这一切，她才稍稍松了口气，有龙血竭吊着，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她这才仔细打量四周环境，简陋、贫寒，却收拾得干净。再看晕倒在地的少女和院中的老者，显然是他们救了轩辕澈。

南宫昭心中涌起一丝感激。她从袖中取出两锭银子，轻轻放在少女身边。这点钱财，不足以报答救命之恩，但至少能让他们暂时改善生活。

她必须尽快带轩辕澈离开这里。宫变在即，这里太不安全，而且他的伤势也需要更好的环境和药物治疗。

然而，就在她准备弯腰抱起轩辕澈时，床上的人似乎因为龙血竭药力的刺激和银针的效用，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呻吟，眉头紧紧蹙起，干裂的嘴唇再次无意识地开合：

“昭……儿……别……回宫……危险……”

声音依旧模糊，却比之前清晰了不少，那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急切，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刺入南宫昭的心底。

他伤成这样，昏迷不醒，心心念念的，仍然是她的安危，甚至潜意识里还在警告她宫中的危险。

这一刻，南宫昭一直以来冰封般的心防，终于彻底碎裂开来。酸涩、心痛、感动、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汹涌而出，几乎将她淹没。

她缓缓蹲下身，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紧蹙的眉头，抚过他毫无血色的脸颊，声音沙哑而轻柔，带着前所未有的颤音：“傻瓜……该小心的是你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比。

“别怕，”她低声在他耳边道，仿佛立下誓言，“我找到你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那些欠了我们的，我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说完，她不再犹豫，小心却坚定地将轩辕澈背起。他的身体冰冷而沉重，南宫昭咬紧牙关，运起内力，稳住身形。

她背着他，走出小屋，看了一眼墙角的老者和少女，轻声道：“多谢。”

然后，她身形一纵，背负着此生最重要的重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朝着澈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那盏如豆的油灯，在寒风中轻轻摇曳，见证了这暗夜中一场无声的离别与拯救。

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皇宫深处，悄然酝酿。距离子时，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