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针锋相对·暗夜密谋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以及轩辕澈逐渐趋于平稳却依旧微弱的呼吸。
南宫昭喂他服下特制的参丸，又以金针渡穴，进一步激发龙血竭残存的药力，温和地梳理他淤塞的经脉。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内力控制，稍有不慎便可能对他脆弱的心脉造成二次损伤。
汗水逐渐浸湿南宫昭额前的碎发，她脸色愈发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稳如磐石的手指没有一丝颤抖。
轩辕澈闭目配合，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冰寒却醇厚磅礴的内息，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他体内破损的脉络，所过之处，剧痛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枯木逢春般的微弱生机。这股内力……与他所知任何一门派都迥异，带着一种吞噬与新生并存的诡异霸道，却又被操控得如此精妙温和。
他心中骇浪翻涌。她的武功修为，竟已至如此化境？这绝不仅仅是医术高明所能解释！
约莫一炷香后，南宫昭缓缓收针，长吁出一口浊气，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随即立刻稳住。
“感觉如何？”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轩辕澈尝试运转内力，虽然依旧滞涩难行，丹田空空，但经脉间的剧痛已大大缓解，呼吸也顺畅了许多。他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好多了。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他的声音依旧低哑，却有了些许力气。
“不必谢我，”南宫昭取出丝帕，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平淡，“你因我而伤，我救你是理所应当。何况，明晚还需你这位‘已死’的王爷，上演一出好戏。”
她走到桌边，倒了两杯温水，自己先饮尽一杯，又将另一杯递给他。
轩辕澈接过水杯，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冰凉与微温交织，两人都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分开。
“你的计划是什么？”轩辕澈啜了一口温水，润泽着干痛的喉咙，直接问道。时间紧迫，容不得多余的寒暄。
南宫昭坐回床边，目光沉静如水：“高崇和太后欲在明晚子时发动宫变，控制宫门、武库、诏狱，并对陛下下手。他们以为陛下毫无防备，实则陛下此刻恐怕已调动影卫，张网以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轩辕澈立刻明了，眼中寒光一闪，“你想做那最后的猎人？”
“不错。”南宫昭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高家自取灭亡，陛下也想借此铲除异己。那我们便顺势而为，让他们先斗个两败俱伤。”
“具体步骤？”
“第一，你的人，尤其是军中旧部，必须立刻暗中集结，听候指令。但绝非参与最初的平叛，而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刻，以‘勤王护驾’的名义出现，控制局面，并……确保高家核心人物，尤其是高崇和太子，不能死于陛下影卫之手。”南宫昭语速平稳，条理清晰，“他们必须活着，活着接受审判，活着吐出所有同党，更重要的是，活着证明你的‘清白’和‘功劳’。”
轩辕澈瞬间明白了她的深意。若高崇死于乱军或皇帝之手，很多秘密将石沉大海，他遇刺的真相也可能被模糊处理。而若由他的人在“勤王”时“保住”重要人犯，不仅是大功一件，更能掌握主动权，甚至有机会接触到太后与高家勾结的更核心证据。
“好。长风！”轩辕澈提高些许声音，虽仍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一直守在密室外的长风立刻推门而入：“王爷！”
“持我暗令，即刻联络……”轩辕澈报出几个绝对可靠的名字和隐秘的联络方式，“让他们暗中集结麾下最精锐的忠诚之士，分散潜伏于皇城各处指定地点，没有我的最终命令，绝不可妄动。一切指令，暂由王妃下达，见她如见我！”
长风心中巨震，王爷这是将最大的底牌和身家性命完全交托给王妃了！但他毫无迟疑，立刻抱拳：“属下遵命！”接过轩辕澈从贴身内襟取出的一枚玄铁令牌，转身疾步离去。
“第二，”南宫昭继续道，“陛下对我，对你，疑心未消。此刻王府之外，恐怕早已布满陛下的眼线，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轩辕澈冷笑：“他从来如此。”对于皇兄的多疑，他早已习惯。
“所以，你我必须继续‘重伤昏迷’、‘下落不明’。”南宫昭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我会让苏芷晴安排，制造我们仍在城西某处隐蔽躲藏的假象，吸引部分注意力。而你……”她看向轩辕澈，“需要真正‘醒来’，并‘恢复’一部分实力，至少要有自保和短暂出手的能力。明晚的好戏，需要你亲自登场。”
轩辕澈眉头紧蹙：“我的内力……”他感受了一下空荡荡的丹田，一时半刻根本无法恢复。
“我有办法让你短时间内恢复部分战力，但事后会有一段虚弱期，你愿意吗？”南宫昭直视他的眼睛。这是一种近乎拔苗助长的方法，若非情势危急，她绝不会用。
“有何不愿？”轩辕澈没有丝毫犹豫，眼中甚至燃起战意，“需要我怎么做？”
南宫昭从袖中取出一个更小的玉瓶，瓶身冰凉，里面只有一滴浓稠如血、却泛着奇异金光的液体。“这是我以龙血竭为主药，辅以数种珍稀灵草提炼出的精华，仅此一滴。服下后，我会以金针秘术强行激发你丹田潜能，助你短时间内凝聚内力，约莫能恢复你全盛时期五六成的功力，持续一个时辰左右。但时辰一过，你会立刻被打回原形，甚至更虚弱三分，需要静养至少半月。”
代价不可谓不大。但轩辕澈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接过玉瓶：“足够了。一个时辰，足够做很多事了。”他信任她的医术，更信任她的判断。
“等等，”南宫昭按住他的手，神情严肃，“此法霸道，过程会极为痛苦，经脉如被撕裂重塑，你必须保持绝对清醒，引导那股力量，否则前功尽弃，甚至有性命之危。”
“放心，”轩辕澈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依旧冰凉，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沙场百死都闯过来了，这点痛楚，算得了什么？开始吧。”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对她全然的信任和一种并肩作战的决绝。
南宫昭心尖微颤，用力抽回手，压下异样，冷声道：“躺好，凝神静气，无论多痛，守住灵台清明！”
轩辕澈依言躺下，闭上双眼，全身放松，却又绷紧了一根无形的弦，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冲击。
南宫昭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她指尖捏起那枚最长的金针，针尖在灯火下闪烁着寒芒，体内《九幽噬星诀》的内力缓缓流转，注入金针之中。
下一刻，她出手如电，金针精准刺入轩辕澈丹田要穴！
“呃！”轩辕澈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角青筋瞬间爆起！
一股霸道至极、仿佛带着冰刺火燎般的力量，猛地冲入他枯竭的丹田，疯狂地搅动、撕裂、然后强行凝聚！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要碾碎他的神智！
“引导它！顺着经脉走！”南宫昭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注入他几乎沸腾的脑海。
轩辕澈咬紧牙关，舌尖瞬间尝到了血腥味，他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强行收敛心神，按照她的话，努力引导着那股狂暴的力量顺着经脉运行。
南宫昭的手指并未离开金针，她的内力透过金针，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边破坏，一边修复，引导着那滴龙血精华的能量融入他的经脉骨骼之中。
密室中只剩下轩辕澈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汗水滴落的声音。他全身肌肉紧绷，衣衫迅速被冷汗浸透，身体不住地轻微痉挛，显然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南宫昭紧抿着唇，眼神一刻不敢离开他和他体内的气息流转。她知道这有多痛，堪比酷刑加身。看着他惨白如纸却死死咬牙坚持的侧脸，看着他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她的心仿佛也被那只无形的手攥紧，泛起细密的疼。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当轩辕澈体内的狂暴能量逐渐趋于平稳，并开始自行缓慢运转时，南宫昭迅速起针。
几乎是同时，轩辕澈猛地睁开眼，一口淤黑的污血喷溅而出，落在床前的瓷盂里，散发出腥臭之气。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原本虚软的身体似乎重新注入了力量，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是一种消耗过度的苍白，而非之前的死气。
他缓缓坐起身，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重新流淌起来的、虽然远不及全盛时期却足够凝实的内力，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和狂喜。
“感觉如何？”南宫昭递过一杯清水，声音依旧平静，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很好。”轩辕澈接过水，一饮而尽，水流划过如火烧般的喉咙，带来一丝清凉。他看向南宫昭，目光深邃，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南宫昭，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每一次当他以为已经看清她时，她总会展现出更令人震惊的一面。高超的医术、诡秘的武功、深沉的智谋、还有这堪称逆天的秘药手段……她就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宝藏，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更多。
南宫昭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转身整理金针，语气淡漠：“彼此彼此。轩辕澈，你的秘密也不少，不是吗？比如，你早已认出我的暗市身份？”
轩辕澈微微一怔，随即低笑出声，笑声牵动了内腑，引得他又咳嗽了两声，却带着几分释然和无奈：“果然……还是瞒不过你。是，那次在暗市，‘幽皇’阁下与‘冥罗’的交易，令人印象深刻。”冥罗，是他在暗市所用的化名。
两人对视一眼，种种过往的试探、猜疑、默契、乃至生死相托，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和了然在空气中流淌，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无需再多言，他们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最了解对方秘密也最信任对方能力的人。
“接下来，”南宫昭打破沉默，回归正题，“我们需要演一场戏。”
…………
半个时辰后，澈王府主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王妃悲痛欲绝的哭喊声。
“王爷！王爷你醒醒啊！你不能丢下我啊！”
“府医！快叫府医！王爷吐血了！”
“怎么办……王爷要是……我也不活了……”
声音凄厉，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
潜伏在王府外的皇帝影卫们精神一振，立刻竖起耳朵，更加专注地监听府内的动静。只见王府内灯火通明，人影慌乱奔跑，隐约传来侍女哭泣和府医焦急的讨论声，似乎澈王伤势突然恶化，命悬一线。
消息很快被层层上报，传回皇宫。
御书房内，轩辕弘听着影卫的回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重伤吐血？命悬一线？是真的伤重不治？还是……做戏给他看？
他沉吟片刻，冷声道：“加派人手，给朕死死盯住！另外，宣两名太医即刻去澈王府‘探病’，务必给朕看清楚，轩辕澈到底是真的要死了，还是在装神弄鬼！”
“是！”
…………
而与此同时，密室之内。
南宫昭接过苏芷晴通过密道送来的、与轩辕澈身形相仿且重伤濒死的死囚，易容成轩辕澈的模样安置在床上，做出呕血昏迷的假象。而真正的轩辕澈，则服下了南宫昭特制的隐匿气息的丹药，在长风的掩护下，悄然通过另一条更隐秘的通道离开了王府，前往秘密地点与他的旧部汇合。
南宫昭自己则迅速换回素色衣裙，扑了些许粉让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憔悴，眼中逼出泪光，做好了迎接太医和接下来所有试探的准备。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一枚玄铁令牌悄然转动。
风暴将至，各方棋手均已落位。
而她，早已布好了局，只待请君入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