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灼焰归京,雷霆乍破污浊天
书名:阙影双杀 作者:未语 本章字数:4572字 发布时间:2025-09-04

第二十五章:灼焰归京,雷霆乍破污浊天

皇帝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瘫软如泥的周宏身上。偏殿内空气凝滞,落针可闻,只有周宏粗重惊恐的喘息声异常清晰。

“永丰仓……军弩……北狄密信?”皇帝缓缓重复着这几个词,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周宏,朕的二公主所言,你可听清了?你有何解释?”

“陛…陛下!”周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涕泪交加的脸上强行挤出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表情,“冤枉!天大的冤枉啊!老臣……老臣根本不知什么丙字七号库!更不知什么军弩密信!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二殿下!老臣自问从未开罪于您,您为何要如此构陷老臣啊!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他一边哭嚎,一边用力磕头,额头瞬间一片青紫,表演得淋漓尽致。

萧烬冷眼看着他的表演,心中毫无波澜,只有冰冷的讥诮。她深知,到了这个地步,单凭口供,对方绝不会承认。

“构陷?”萧烬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周侍郎的意思是,本宫费尽心机,搜罗来这些军弩账册,伪造北狄密信,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凤羽卫与京畿卫戍冲突,只是为了构陷你一个兵部侍郎?”

她向前一步,目光扫过案上那敞开的铁盒:“那不如请周侍郎亲自来看看,这些‘伪造’的账册上,那些与你门下钱荣师爷笔迹一般无二的批注!这些‘伪造’的北狄密信上,为何会多次出现你的代号‘朽木’!还有永丰仓那些守卫、仓吏的供词,又是否都是本宫威逼利诱而来?!”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周宏的心防上。他脸色灰白,嘴唇哆嗦,眼神躲闪,却依旧死咬着不松口:“笔迹……笔迹可以模仿!代号……更是无稽之谈!至于供词……屈打成招,古来有之!殿下,您不能仅凭这些就定老臣的死罪啊!陛下!老臣恳请陛下,将此案交由三司会审,还老臣一个清白!”他试图将水搅浑,拖入更复杂的程序斗争中去。

皇帝沉默着,深邃的目光在痛哭流涕的周宏和冷静陈述的萧烬之间移动。他自然看得出周宏的心虚,但正如萧烬所料,帝王权衡的从来不只是真相。周宏背后的关系网,朝局的稳定,甚至对萧烬此次“先斩后奏”行为的审视,都在他的考量之内。

“烬儿,”皇帝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所言之事,干系重大。周爱卿毕竟是朝廷二品大员,仅凭目前这些……人证已死,物证虽在,却仍需详加核查。将其收押,容后再审吧。”他选择了暂时搁置,这是最稳妥,也最符合帝王心术的做法。

周宏闻言,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死里逃生的侥幸。

萧烬的心却沉了下去。她明白父皇的顾虑,但更清楚,一旦将周宏收押,对方就有太多的时间和机会进行运作、串供、甚至再次灭口!届时,再想撬开他的嘴,难如登天!

“父皇!”萧烬急声道,试图再做努力,“此案线索环环相扣,迟则生变!周宏背后定然还有……”

“朕意已决。”皇帝打断了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朕自有分寸。你连日辛劳,也该休息了。”他的话,看似关心,实则已收回了部分赋予她的权柄,暗示她到此为止。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萧烬。她握紧了袖中的手,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拼尽全力抓住了线索,撕开了口子,却仿佛一拳打在了深不见底的棉花上,被更强大的权力规则轻易地化解、拖延。

凌澈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萧烬挺得笔直却难掩失落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见识过江湖的快意恩仇,却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朝堂斗争的复杂与憋屈。他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位年轻的公主肩上扛着多么沉重的压力,以及在权力漩涡中挣扎的艰难。那份因误会而产生的疏离感,在此刻奇异地化作了某种难以言说的钦佩与……怜惜?

就在殿内气氛僵持,皇帝准备下令将面无人色却暗松一口气的周宏带下去之时——

“砰!”

殿门被人从外面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是的,推开,而非敲开!

一道明烈如火的身影,伴随着清脆又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闯了进来:

“我说这宫里气氛怎么古古怪怪的,原来源头在这儿呢!父皇,您这儿可真热闹啊!”

所有人循声望去,皆是愕然。

只见来人一身尚未换下的银色轻甲,风尘仆仆,发丝被风吹得微乱,却丝毫不掩其逼人的明艳与勃勃英气。她眉眼飞扬,嘴角噙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仿佛刚踏春而归,而非从千里之外的边境驰回。那双与萧烬极为相似、却更添几分炽烈光芒的眸子,在场中一扫,便将僵持的局势看了个大概。

不是别人,正是本该还在回京路途中的永昭长公主——萧灼!

她竟提前回京了!而且如此恰好地,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闯了进来!

“灼儿?”皇帝显然也有些意外,眉头微皱,“你不是还在路上?怎如此莽撞?”

“路上听说京里好像出了什么有趣的事,我就快马加鞭先赶回来瞧瞧呗。”萧灼笑嘻嘻地,浑然不在意殿内凝重的气氛,几步就走到了萧烬身边,很是自然地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浑身紧绷的妹妹,“哟,这是怎么了?我们家烬儿脸色这么难看?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姐,我帮你揍他!”

她这话说得浑不着调,仿佛还是小时候被人欺负了找姐姐撑腰的情形。但在此时此刻,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骤然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对峙平衡。

萧烬看着突然出现的姐姐,看着她眼中那毫无阴霾的、纯粹关切的光芒,鼻尖莫名一酸,连日来的疲惫、紧张、委屈几乎要决堤而出,又被她强行压下,只是低声道:“姐姐,你回来了。”

“刚到家门口就感觉不对劲,听说你在这儿,就过来看看。”萧灼大大咧咧地说着,目光这才仿佛刚看到地上跪着的周宏似的,“咦?这不是周侍郎吗?怎么跪在这儿?老脸哭得跟个花猫似的,唱哪出啊?”

周宏被她这毫不客气的言辞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敢对这位地位尊崇且性子出了名不按常理的长公主发作,只能憋屈地低下头:“老臣……老臣……”

“还有父皇,”萧灼又转向皇帝,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您板着脸干嘛呢?烬儿忙前忙后查案子,多辛苦啊。这老头要是真有问题,砍了不就完了?磨磨唧唧的,多没劲!咱们南晏的规矩,啥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她这话,简直如同儿戏!完全不顾什么朝堂规矩、权力平衡,直白、粗暴,却偏偏……歪打正着地戳中了要害!

皇帝看着自己这个“不学无术”、只知打打杀杀的大女儿,简直是哭笑不得,呵斥道:“胡闹!朝堂大事,岂容你如此儿戏!国之法度,岂是你说砍就砍的?”

“法度不就是用来砍坏人的吗?”萧灼理直气壮地反驳,随即目光落到案上那铁盒里的东西,眼睛一亮,“哟,这就是证据?我看看!”

她根本不等皇帝同意,直接伸手就拿起了那几封北狄密信和那本核心账册,翻看起来。她看得极快,眉头渐渐拧起。

“啧,‘朽木’?这代号真难听。嗯?这批注……跟去年兵部克扣我北境军冬衣饷银那批文书上的字迹,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萧灼忽然抬起头,看向周宏,眼神里的慵懒笑意瞬间被锐利所取代,“周老头,去年冬天,冻伤我边境儿郎无数的那批劣质冬衣和短缺的饷银,跟你脱不了干系吧?怎么,国内贪墨不够,还勾结北狄,想把整个南晏都卖了吗?!”

她的话,如同平地惊雷!

不仅周宏骇然变色,连皇帝和萧烬都猛地一怔!

去年北境军冬衣饷银案,曾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却因“证据不足”不了了之,成了悬案。萧灼当时远在北境,亲身经历了缺衣少饷的苦楚,对此耿耿于怀!她竟一眼认出了与当时涉案文书相似的笔迹!

这完全是个意外的突破口!是周宏无法抵赖的、另一桩确凿的罪证!将眼前的通敌案与之前的贪墨案直接联系了起来!

“你……你血口喷人!”周宏彻底慌了,口不择言。

“我血口喷人?”萧灼冷笑一声,将手中账册啪地摔在周宏面前,“这上面记得清清楚楚!‘贞利九年冬,北境饷银二十万两,抽水四成,经手人:钱荣、朽木’!‘贞利九年冬,购劣质棉衣三万套,价拨优质款,差价入账,经手人:朽木’!需要我把当时冻死的将士名单念给你听听吗?!需要我把那些冻掉手指的士兵叫来跟你对质吗?!”

她越说越怒,周身那股战场厮杀磨砺出的凛冽杀气骤然迸发,宛如实质,压得周宏几乎喘不过气!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嬉笑怒骂的长公主,而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镇边大将!

萧烬震惊地看着姐姐。她没想到,姐姐看似不关心朝政,却对边境事务如此上心,记忆如此深刻!更没想到,姐姐会以这样一种蛮横又精准的方式,瞬间撕破了周宏最后的伪装!

凌澈也怔住了。他看着萧灼因愤怒而愈发明亮炽烈的脸庞,看着她为边境将士挺身而出的凛然姿态,心中那份因阳光吸引而产生的好感再次剧烈涌动。但与此同时,他又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萧烬,看着她眼中闪过的震惊、恍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与放松。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在他心中碰撞,让他一时竟有些失神。

谢孤舟不知何时已悄然回到殿内,守在门口,看着殿内局势因萧灼的闯入而瞬间逆转,看着那明烈如火的女子镇住全场的背影,他沉默的目光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随即又恢复古井无波,只是按剑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皇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北境军饷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当时迫于种种压力未能深究,如今却被自己的女儿以这种方式再次掀开,并且与性质更恶劣的通敌案联系在一起!

“周!宏!”皇帝的声音,终于带上了雷霆之怒,“你还有何话可说?!”

“陛…陛下!老臣……老臣……”周宏瘫在地上,浑身筛糠般抖动,心理防线在萧灼带来的意外指控和皇帝勃发的怒火下,终于彻底崩溃。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不仅仅是眼前的指控,连带着旧案被翻出,数罪并罚,他绝无生理!

“是……是老臣鬼迷心窍……是老臣罪该万死……”他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开始交代,将如何贪墨军饷、如何与云水涧搭上线、如何利用职权为云水涧转运物资、如何收受北狄贿赂等罪行,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虽然依旧未曾提及更高层的人物(或许他也不敢,或许确实不知),但这份认罪,已然足够!

萧烬看着彻底崩溃的周宏,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再次涌上,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踏实。她看向身旁的姐姐,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萧灼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对着皇帝扬眉一笑:“看吧,父皇,我就说,砍了完事,多简单。跟他废什么话?”

皇帝看着两个女儿,一个沉稳缜密,抽丝剥茧;一个霹雳火爆,一击破局。方式迥异,却意外地互补,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最终闪过一丝决断。

“来人!”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硬,“将罪臣周宏,押入天牢,严加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烬儿,此案仍由你主理,一查到底!朕倒要看看,这朝堂之上,这京城之中,到底还藏着多少蛀虫!”

“灼儿,”他又看向萧灼,语气缓和了些,“你提前回京,一路辛苦,先回去休息。北境之事,明日再详细禀报。”

“是!儿臣遵旨!”萧烬肃然领命,心中大定。

“知道啦知道啦,正好我也累了。”萧灼打了个哈欠,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仿佛刚才那个杀气腾腾的人不是她。她转身很自然地挽住萧烬的胳膊,“走吧烬儿,这儿乌烟瘴气的,姐那儿有新得的北境奶酥,去尝尝?”

萧烬被姐姐拉着,有些无奈,却又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心。她看向凌澈和谢孤舟,微微颔首示意。

凌澈和谢孤舟躬身行礼。

皇帝看着姐妹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难测。他又看了一眼殿内垂首而立的凌澈与谢孤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偏殿内,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周宏的倒台,绝非结束。

那被萧灼以近乎粗暴的方式撕开的口子,已然露出了背后更幽深、更恐怖的黑暗。

真正的较量,方才开始。

而凌澈站在原地,望着殿门外消失的那一炽烈一清冷两道背影,心中那片关于双生公主的情感迷雾,似乎被萧灼这突如其来的烈焰照亮了一瞬,却又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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