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室门板厚重,隔音海绵吸掉了大部分杂音。苏洛拧开门把,一股混杂着灰尘、旧乐谱纸张和隐约电子设备发热的味道涌出来。里面没开主灯,只有角落里一盏落地工作灯亮着,昏黄的光晕勉强撑开一小片光亮。
赖馨得就歪在那片光晕边缘的旧沙发上,整个人陷进发黑的绒布里。雾紫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头,手里捏着个喝了一半的啤酒罐。沙发前的矮脚茶几上堆满了空罐子,可乐、啤酒都有,铝皮在昏暗光线下反着冷光。茶几腿旁边还滚着几个没开的罐子。
门开的动静让她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到门口站着的秦筝,她嘴角很慢地扯开一个弧度,带着点宿醉未醒的慵懒和惯常的、浸了毒的玩味。她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铝罐里的液体发出哗啦轻响,声音也懒洋洋的:“哟?稀客。” 她下巴朝茶几上那一堆罐子扬了扬,“庆祝前队友光荣出院……喝点?”
秦筝没说话,视线扫过那堆狼藉的空罐,最后落在赖馨得脸上。昏暗的光线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她迈步走进去,脚步声在空旷的排练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苏洛跟在后面,反手带上门,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的墙上,像道沉默的影子。
秦筝径直走到茶几前,没看赖馨得。她弯下腰,没碰那些啤酒罐,手指精准地捞起角落里一罐还没开封的可乐。冰凉的铝罐刺激着掌心。她拇指扣住拉环,“嗤”一声轻响,拉开。没停顿,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带着气泡刺激感的甜水滑过喉咙。
赖馨得歪在沙发里看着她喝,嘴角那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
秦筝咽下那口可乐,空着的左手却突然伸向茶几上离她最近的一罐啤酒。动作快得几乎没有思考。手指扣住拉环,又是“嗤”一声!
“操!”赖馨得脸上的慵懒和笑意瞬间炸得粉碎。她像被电打了一样猛地从沙发里弹起来,啤酒罐“哐当”掉在地上,金黄的酒液汩汩流出来。她整个人扑过去,一把攥住了秦筝刚拉开啤酒罐的手腕!
力道极大,指甲几乎要嵌进秦筝腕骨皮肉里。
“你他妈把脾摘了!”赖馨得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刮耳膜,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急怒,“你身体什么鬼样子自己没数?找死啊!”她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死命去掰秦筝扣着啤酒罐的手指,想把那罐子夺下来。
秦筝手腕被她攥得生疼,指骨几乎要被她掰断,但那几根扣着冰凉罐身的手指,却像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她甚至没看赖馨得,只是垂着眼,盯着罐口冒出的白色泡沫,脸色在昏黄灯光下白得像纸,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
赖馨得掰不动,眼底的怒意混进一丝被彻底激怒的疯狂。她猛地松开掰扯的手,身体前倾,在秦筝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头一低,直接用嘴堵住了那罐刚刚被拉开的啤酒罐口!
动作快得像扑食的蛇。
她含住冰冷的罐口边缘,喉咙用力一吸!
“咕咚!咕咚!”
金黄的酒液混着白色泡沫,被她粗暴地、大口大口地吸进嘴里,顺着喉咙往下灌!一些来不及吞咽的泡沫和酒液从她紧贴罐口的嘴角溢出来,顺着下巴往下淌,流进她敞开的领口。她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因为用力而颤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发出急促而粗重的吞咽声。
秦筝攥着啤酒罐的手指,终于松开了。不是主动,是惊愕之下无意识的脱力。
整个排练室死寂。只有赖馨得粗重的吞咽声、酒液快速流下喉咙的咕咚声,以及啤酒罐里液体急速减少时发出的、空气涌入的呜咽声。浓烈的酒精味瞬间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靠在门边的苏洛,抱着胳膊的姿势没变,只是那双映着昏暗光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在审视一场猝不及防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