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运河追凶，暗夜交锋
萧灼的身影在京城鳞次栉比的屋顶上疾驰，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红影。夜风刮过耳畔，带着永丰仓方向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和焦糊味，但她心无旁骛，眼中只有远方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运河河道！
漕运码头已然在望，但正如凌澈消息所言，那艘可疑的货船“顺风号”已然离港，正张满帆，顺着水流向南驶去，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给本宫备快船！最快的！”萧灼人未至，声先到，如同炸雷般响彻码头。
码头上留守的京畿卫戍兵士和漕司官员早已被之前的混乱和紧急指令惊动，见到火速赶来的永昭公主，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艘轻捷的快艇迅速被推入水中，几名精通水性的精锐兵士跃上船只。
萧灼甚至不等船停稳，便飞身掠上船头，红披风在河风中猎猎作响，她一把夺过舵手的位置，内力灌注双臂，猛打方向：“追！全速前进！”
快艇如同离弦之箭，劈开平静的河面，朝着前方那模糊的黑点疾追而去。速度之快，令船上的兵士都不得不抓紧船舷。
“弓弩准备！听我号令！”萧灼的声音冷冽，紧盯着前方逐渐放大的货船轮廓。她绝不相信对方只是单纯运货，那船上必定有鬼！
几乎在萧灼出发的同时，听雨楼的指令也通过信鸽和快马传遍了运河沿岸。凌澈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数艘看似普通的渔船、商船开始从不同的岔河道口汇入主航道，看似无意，实则隐隐形成了对“顺风号”的前堵后追之势。
一场水上围猎，悄然展开。
“顺风号”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追兵，也开始加速，船上的水手动作明显变得慌乱急促起来。
距离在一点点拉近。已经能清晰看到“顺风号”船尾晃动的人影。
“放箭！警告射击！令其停船！”萧灼厉声下令。
数支箭矢呼啸着掠过河面，钉在“顺风号”的船舷附近。
但“顺风号”非但未停，反而有几名船员模样的人探出身，手持劲弩，朝着快艇方向回射！
箭矢嗖嗖地射入水中，甚至有一支擦着萧灼的耳畔飞过！
“找死！”萧灼美眸中寒光大盛，彻底怒了。她将舵盘交给身旁的兵士，反手摘下背上长弓，搭上三支特制的破甲箭！
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三道乌光撕裂夜色，发出凄厉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顺风号”船尾操舵的位置以及两名弩手！
噗噗噗！
箭矢穿透木板的闷响与惨叫同时响起！一名弩手中箭栽入河中，操舵的水手也被一箭射穿肩膀，舵盘瞬间失控，船身猛地一歪，速度骤减。
“靠上去！登船！”萧灼扔下长弓，再次握紧银枪，眼神锐利如鹰。
快艇趁机急速贴近“顺风号”。
然而，就在两船即将相接的瞬间，“顺风号”船舱内突然冲出十余名手持利刃、面目凶悍的汉子，显然绝非普通船员！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狠，厉喝道：“拦住他们！保护先生离开！”
话音未落，数条钩锁已经从“顺风号”上抛出，精准地钩住了快艇的船舷，试图将两船拉近并进行接舷战！
“跳帮！杀！”萧灼毫无惧色，一声令下，率先足尖一点甲板，身形如鹞鹰般腾空而起，竟直接跃过数丈河面，手中银枪化作一道惊天长虹，直刺那刀疤脸头目！
刀疤脸没想到对方主将如此悍勇，仓促举刀格挡！
锵！
金铁交鸣，刀疤脸被震得虎口崩裂，连连后退，眼中满是骇然。
萧灼已然落在“顺风号”甲板上，长枪一摆，扫倒两名试图围攻她的悍匪，清吒道：“南晏永昭公主在此！放下兵器者不杀！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她的声音灌注内力，清晰传入每个敌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杀伐。
公主名头显然震慑住了一部分人，但那些亡命之徒和北狄死士却更加疯狂地扑了上来。甲板上瞬间陷入混战。
快艇上的京畿卫戍精锐也纷纷抛出飞爪，奋力攀上“顺风号”，加入战团。
萧灼更是如同虎入羊群，一杆银枪上下翻飞，所向披靡，几乎没有一合之将。她的目标非常明确——控制船只，搜查每一个角落！
刀疤脸头目武功不弱，但在萧灼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只能勉力支撑，身上不断添伤。
“你们护送的‘先生’在哪？！”萧灼一枪逼退他，厉声质问。
刀疤脸吐出一口血沫，狞笑道：“公主殿下，晚了！先生早已不在船上了！哈哈！”
萧灼心中一沉：“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听雨楼所属的“渔夫”驾着小船靠拢，急声向萧灼喊道：“殿下！我们的人在下游岔河口发现一艘可疑的快船！像是提前接应的！正逆流往西边支流去了！”
金蝉脱壳！
这庞大的“顺风号”果然只是个吸引注意力的幌子！真正的重要人物或者物品，早已在混乱中通过小艇转移！
“这里交给你们！肃清残敌，控制货船，仔细搜查！”萧灼当机立断，对京畿卫戍的军官下令，自己则毫不犹豫，再次施展轻功，如同凌波仙子般掠过河面，精准地落在那条报信的渔船上。
“指路！追那条快船！”
渔船马力全开，在听雨楼探子的操控下，灵活地甩开主航道的船只，钻入一条相对狭窄的西向支流河道。
这条支流水流较缓，河道蜿蜒，两岸芦苇丛生，极利于隐藏。
月光被云层稍稍遮蔽，河面上光线晦暗。
萧灼站在船头，目光如电，扫视着前方寂静的河面与黑黢黢的芦苇荡。她的内力运至巅峰，耳力目力远超常人。
忽然，她抬手：“慢！有动静！”
渔船速度骤降。
前方约百丈外，一片茂密的芦苇丛中，传来极其细微的水流搅动声，以及几乎低不可闻的人语声！
“靠过去，动静小点。”萧灼压低声音。
渔船悄无声息地滑向那片芦苇丛。
离得近了，隐约可见一艘窄小的快船隐藏在芦苇深处，船上有三四个人影，似乎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其中一人背对这边，身形略显消瘦，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但看其他几人恭敬的姿态，显然地位尊崇。
莫非就是那个“先生”？“鹞鹰”？
萧灼心念电转，估算着距离和出手的时机。对方人数不多，但能在重重布局中金蝉脱壳，绝非易与之辈。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握紧了银枪，对船夫打了个手势，示意从侧后方悄悄包抄过去，务必一击擒获首脑！
然而，就在渔船即将冲出芦苇丛发动突袭的刹那！
异变再生！
从另一侧的芦苇丛中，毫无征兆地射出数支劲弩！目标并非萧灼，而是直指那艘快船上的人！
噗噗！
快船上一名护卫猝不及防，顿时中箭惨叫落水！
“有埋伏！”快船上剩余的人惊怒交加，纷纷拔出兵刃格挡箭矢。
那披着斗篷的“先生”也猛地回头，露出一张惊慌失措、却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的脸！
不是“鹞鹰”！至少不是预想中的重要人物！
萧灼一愣。
而与此同时，那些发射弩箭的芦苇丛中，窜出五六条黑影，身手矫健至极，如同水鬼般扑向快船，攻势狠辣，明显是要灭口！
快船上的人奋力抵抗，但显然处于下风。
萧灼瞬间明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伙突然出现的杀手，恐怕才是“鹞鹰”真正安排的后续手段，是为了除掉这些可能被俘的、知道部分内情的弃子，彻底切断线索！
好狠毒！好周密！
“动手！拦下那些杀手！要活口！”萧灼不再犹豫，厉喝一声，渔船猛地加速冲出芦苇丛，她长枪一摆，直接攻向那些正在行凶灭口的黑衣人！
黑衣杀手们没料到半路又杀出程咬金，而且来人武功极高，一照面就被萧灼挑飞一人。
萧灼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京畿卫戍的精锐和听雨楼的探子也纷纷加入战团。
那些杀手见事不可为，互相对视一眼，毫不恋战，猛地掷出几枚烟丸。
噗！
浓烟再起，笼罩了小片河面。
待得烟散，那些杀手已不见踪影，显然是潜入水中遁走了。
快船上，只剩下那个惊慌失措的“先生”和一名受伤的护卫，以及两三具尸体。
萧灼的渔船靠上快船。她长枪一指那“先生”，冷声道：“你是谁？”
那“先生”吓得浑身发抖，瘫软在地，连声道：“饶命！公主殿下饶命！小人是……是淮州永安商行的账房先生，姓吴……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抓了我的家小，逼我穿上这衣服坐在这船上吸引追兵……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萧灼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个替身弃子。
“他们让你吸引追兵，真正要送走的人或东西呢？”萧灼逼问。
“不……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吴先生涕泪横流，“只知道……真正的贵人好像……好像是往……往陆路去了……”
陆路？又是一个烟雾弹？还是虚实结合？
萧灼感到一阵烦躁，这“鹞鹰”狡猾得像泥鳅，每一步都安排了后手和误导。
她强压下火气，下令道：“把他们带回去，仔细审问！搜查这条快船，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通知凌先生，目标可能从陆路转移，让他立刻排查所有相关车马行和出城通道！”
尽管抓到的可能只是小鱼小虾，但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处理完这边，萧灼立刻让渔船调头，返回主航道。那艘“顺风号”货船已经被彻底控制，正在接受搜查。
当萧灼重新登上“顺风号”甲板时，京畿卫戍的军官面色凝重地前来汇报：“殿下，货舱检查过了，大部分是普通南货，但我们在底舱发现了一个暗格。”
军官引着萧灼来到底舱一个隐蔽的角落，暗格已经被强行打开。里面空间不大，只放着一个小巧的、上了锁的紫檀木盒。
盒子做工精美，锁具也十分复杂。
“打开它。”萧灼命令道。
随行的匠人小心翼翼地撬开了锁。
盒盖掀开，里面并非预想中的密信或珍宝，而是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包药材？
萧灼一愣，仔细看去。那是几味非常珍贵且罕见的药材，主要用于……治疗极严重的内腑震荡和经脉损伤？而且其中两味，带有淡淡的北狄雪原特产的气息。
她拈起一株药材，放在鼻尖轻轻一嗅，脸色微微一变。这药材的处理手法和那股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香……
她猛地想起，当初萧烬救下重伤的凌澈后，她曾去探望过一次，在凌澈暂住的房间里，似乎闻到过极其类似的、混合着药味的特殊香气！当时凌澈解释说是在家乡带来的伤药……
一个荒谬却又逐渐清晰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钻入萧灼的脑海。
这些药……这种熟悉的处理手法和香气……
难道……
与此同时，永丰仓内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谢孤舟如同暗夜中的死神，他的剑并不快，却总能出现在最致命的位置。每一次剑光闪过，必有一名负隅顽抗的敌人倒下。黑衣首领释放毒烟试图逃走，却被谢孤舟如影随形般追上，十招之内，便一剑洞穿其肩胛，废其武功，生擒活捉。
其余的残敌也被京畿卫戍和凤羽卫联手剿灭或俘虏。
大火被彻底扑灭，损失被控制在了最小范围。
谢孤舟将重伤被俘的黑衣首领扔给凤羽卫，自己则站在满是焦糊味和血腥气的战场上，冷漠地擦拭着剑身上的血迹。
一名凤羽卫校尉快步走来，恭敬禀报：“谢大侠，仓内隐患已除，我军正在清点战果和损失。二殿下传信，请您得空后入宫一趟。”
谢孤舟动作顿了顿，微微颔首。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冷漠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
而皇宫之中，萧烬收到了萧灼通过听雨楼渠道加急送来的消息——关于货船上的替身，以及那个装着特殊药材的紫檀木盒。
看着描述药材种类和处理手法的字条，萧烬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拂过那几行字。
那些药……那种独特的炮制手法和香气……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会如此处理药材，也只有一个人，需要常年服用这些来压制某种旧患。
她的老师，早已隐居避世，医术通神的——药圣忘忧先生。
可是……老师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北狄阴谋的货船上？还被如此隐秘地运送？
一个她从未设想过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缓缓浮现。
难道……“鹞鹰”……与她的老师有关？
或者……这又是“鹞鹰”嫁祸误导的又一重毒计？
萧烬缓缓坐回椅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悄然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夜，更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