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四章：铁血北上与暗流汹涌

御书房的“君臣相得”戏码落幕，皇帝南宫擎看着南宫昭“感激涕零”地退下，嘴角那抹虚伪的悲悯瞬间化为冰冷的讥诮。

“不识抬举的废物，倒是省了朕一番手脚。”他低声对身旁的心腹太监道，“去，按计划挑人，要最老最弱最不顶用的，再‘安排’几个‘得力’的将领‘辅佐’她。粮草？哼，拨给她陈年旧粮的一半，剩下的，让她自己想办法去！”他要让这个女儿死得“合情合理”，死得毫无价值，最好还能在死前激化北疆矛盾，让他有借口彻底清洗林家旧部。

“是，陛下。”心腹太监躬身领命，眼中闪过同样的阴冷。

南宫昭走出御书房，脸上那副悲壮与感激瞬间褪去，只剩下死水般的冰寒。她挺直脊背，无视周围各异的目光，一步步走回昭华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烧红的烙铁上，灼烧的是仇恨，淬炼的是意志。

回到昭华殿，她立刻下令关闭宫门，谢绝一切“探视”和“慰问”。

“云雀，收拾行装，只带必备的素衣和药材。”南宫昭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云雀红肿着眼睛，看着仿佛一夜之间彻底变了个人似的公主，心中酸楚又恐惧，却不敢多问，只是哽咽着应下：“是，公主。”

屏退左右，密道再开。

幽冥坊内，气氛肃杀。苏芷晴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南宫昭，立刻上前：“主子，宫里情况如何？皇帝他…”

“如我们所料，给了个空头钦差的名号，老弱残兵，少量陈粮，让我们自行筹措。”南宫昭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母后的死因，查得如何？”

苏芷晴面色一黯，递上一份密报：“我们的人冒险探查，娘娘…并非急症。症状似是中了某种罕见的混合毒素，发作极快，像是…‘彼岸’的手法。冷宫当晚的守卫和太医都被换了，所有痕迹都被抹得很干净，但有一个当晚当值的小太监失踪前留下模糊口信，说…曾见到贵妃宫里的掌事嬷嬷去过冷宫附近。”

“彼岸…”南宫昭咀嚼着这个名字，这是幽冥坊记录中一种前朝宫廷秘毒，无色无味，难以察觉，没想到皇帝竟用它来对付母后！贵妃！又是她！

“很好。”南宫昭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苏芷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这笔账，我记下了。北疆之后，就是她们。”

她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目光锐利如刀：“说正事。皇帝给的‘仪仗’三日后出发。我们的人，安排得如何了？”

“已全部就位。”苏芷晴立刻收敛情绪，禀报道，“天机阁三百好手已分批化整为零，先行潜入北疆沿线各大城镇，搜集情报，建立联络点。幽冥坊麾下‘血刃’、‘影杀’两支精锐共五百人，已伪装成商队护卫、流民、佣兵，混入北上人群，将在预定地点等候汇合。另有一批精良军械和药材，已通过秘密渠道运往北疆边境仓库。”

“粮草呢？”

“第一批三万石粮草、五千件棉衣和大量伤药，三日前已以‘无名商贾’名义送出，预计比我们早十日抵达北疆，会有人接应。后续物资正在筹集，但…”苏芷晴顿了顿，“资金消耗巨大，坊内流动资金已去七成。而且大规模调动，虽极力掩饰，恐怕也已引起某些势力的注意。”

“无妨。”南宫昭目光沉静，“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必须保证北疆将士能撑下去。注意掩盖痕迹，必要时…可以弃掉几个外围据点，迷惑视线。”

“是。”苏芷晴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壮士断腕，幽冥坊做得出来。

“另外，”南宫昭指尖点向舆图上一处险要关隘，“黑风峡。这里是北上必经之路，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皇帝若真想我死，这里是最好的下手地点。让我们的人提前布控，我要知道每一寸土地的情况，每一处可能埋伏的地点。”

“明白！已派了最好的地形勘探和暗杀好手过去。”苏芷晴立刻记下。

“很好。”南宫昭沉吟片刻，“芷晴，此次北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朝堂上的，战场上的，还有…江湖上的。皇帝不会只指望北狄人或者一场‘意外’。”她想起了赵府那个神秘的老者，“你坐镇京城，统筹全局，更要小心。我怀疑，皇帝身边，或许不止一个那样的高手。”

“主子放心，京城是我们的根基，我会守住。”苏芷晴郑重承诺，“倒是您，孤身深入虎穴，身边明面上都是敌人…”

“谁说是孤身？”南宫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不是还有父皇‘精心’挑选的‘护卫’和‘辅佐’将领吗？”

三日后，京城北门外。

秋风萧瑟，吹动着残破的旌旗。一支看起来凄惨无比的队伍稀稀拉拉地集结着。约莫五百人的“护卫”，多是头发花白、面带菜色的老卒，或是眼神闪烁、吊儿郎当的兵油子，装备陈旧，士气低落。十几辆破旧的大车上堆着些麻袋，里面是些掺了沙石的陈米和发霉的干菜。这就是皇帝拨给南宫昭的全部家当。

几个穿着将领服饰的人聚在一起，眼神倨傲又不耐烦地看着皇宫方向。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名叫王莽，是贵妃娘家的一个远亲，靠着裙带关系混了个五品武官，此次被“委以重任”，名为辅佐，实为监视和捣乱。他身边几人，也多是京中权贵塞进来的纨绔或不得志的军官，个个心怀鬼胎。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有同情，有嘲笑，更多是漠然。没人相信这位病弱的公主能活着走到北疆，更别说打仗了。

“妈的，真晦气！陪个病痨鬼去送死！”王莽吐了口唾沫，低声骂道。

“王兄稍安勿躁，到了地头，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说不定…嘿嘿…”旁边一个瘦高个军官猥琐地笑了笑，意有所指。

就在这时，宫门缓缓开启。

一辆没有任何皇室徽记的朴素青篷马车缓缓驶出，后面跟着几个骑马的女官和侍卫，为首的正是眼睛红肿的云雀。

马车在队伍前停下，车帘掀开，一身素白孝服、面覆轻纱的南宫昭在云雀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下来。她身形单薄，仿佛风一吹就倒，下车时还忍不住用帕子掩口轻咳了几声，声音虚弱。

王莽等人交换了一个讥诮的眼神，勉强上前，敷衍地行礼：“末将等参见钦差大人。队伍已集结完毕，请大人示下。”

南宫昭抬起苍白的脸，目光透过轻纱，似乎有些畏缩地扫过那群歪瓜裂枣的士兵和倨傲的将领，声音细弱蚊蚋：“有劳…有劳各位将军了。一切…一切但凭将军们做主便是…本宫…本宫实在不懂这些…”

她这副软弱可欺、完全依赖他人的模样，彻底取悦了王莽等人。

“大人放心！”王莽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语气轻浮，“末将等定护得大人周全！您就在车里好生歇着，这路上行军扎营的琐事，交给末将便是！”他已迫不及待想拿到指挥权，好尽情拿捏这个徒有虚名的钦差。

“如此…甚好…”南宫昭似乎松了口气，又咳嗽起来，在云雀的搀扶下，几乎是逃也似的重新钻回了马车。

王莽得意一笑，翻身上马，大手一挥，粗声粗气地吼道：“出发！”

冗长而散漫的队伍，终于开始慢吞吞地向北移动。

马车内，南宫昭放下帕子，眼中哪里还有半分怯懦？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她轻轻敲了敲车壁，一个隐藏在车夫座位下的暗格悄然打开，里面不是珠宝，而是一幅详细的北疆地图和一套特制的笔墨纸砚。

她摊开地图，目光落在第一个可能的补给点上。皇帝不给，她就自己拿。这一路北上，多的是为富不仁、勾结官府、甚至可能参与了陷害外祖父的蛀虫。正好，借他们的人头、钱粮，来祭旗，来养兵！

队伍行进缓慢，第一天只走了不到三十里，便早早安营扎寨。王莽等人自顾自占了最好的营帐，饮酒作乐，将南宫昭的主帐安排在一个偏僻漏风的地方，送来的食物也是冷硬难以下咽。

云雀气不过，想去理论，却被南宫昭用眼神制止。

“不必在意这些。”南宫昭淡淡道，她借着昏暗的油灯，快速浏览着通过幽冥坊特殊渠道刚刚送达的密报——关于第一个目标，沿途某郡郡守贪墨军饷、倒卖军粮的证据和其府邸守备图。

夜深人静，除了巡逻的老弱士兵有气无力的脚步声和王莽营帐传来的隐约嬉笑声，营地一片沉寂。

南宫昭换上一身夜行衣，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出营地，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五十里外，某郡郡守府。

肥头大耳的郡守正在密室中美滋滋地清点着近日“节省”下来的军饷和倒卖粮草所得的银票，盘算着如何巴结京中的贵妃娘娘。

忽然，颈后一凉！

他惊恐地想回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动弹不得。

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在他耳边响起：“李太守，贪墨的军饷，味道可好？”

郡守瞳孔放大，看到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眼睛。

“北疆将士浴血奋战，你却在这里喝兵血，吃人血馒头。”那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你说，你该不该死？”

郡守想求饶，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你的罪证，我已送至你的副手和监察御史手中。当然，还有一份…会出现在明天路过此地的抚军钦差案头。”

郡守眼中爆发出极大的恐惧和哀求。

“至于这些…”黑影的目光扫过那满箱的金银，“北疆的将士们，会感谢你的‘慷慨’捐赠。”

话音落下，寒光一闪。

郡守惊恐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脸上，肥胖的身躯轰然倒地。

黑影熟练地将银票和部分金银打包，目光扫过密室中几箱还未运走的优质粮草，留下一个特殊的幽冥标记。

第二天清晨，郡守府乱成一团，太守暴毙密室的消息和突然出现的贪墨证据一起炸开，副手和监察御史为了撇清关系和大捞政绩，立刻雷厉风行地开始查案。

而南宫昭的“钦差”队伍慢吞吞地经过该郡时，那位副手为了讨好（或者说试探）这位看似无用的钦差，主动送上了“查获”的部分“赃款赃物”作为军资，数量不多，却解了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赢得了队伍中那些老卒们一丝惊异和感激的目光。

王莽虽不满副手的“多事”，但白得的钱粮不要白不要，只是更加认定南宫昭走了狗屎运。

南宫昭坐在马车里，听着云雀低声汇报外面的情况，面无表情地收起下一份目标资料。

这只是开始。

一路北上，类似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

每当队伍陷入缺粮少饷的困境时，总会有“恰好”被查处的贪官，留下“恰好”能补充军需的“赃物”，甚至会有“慕名而来”的“义商”“捐赠”物资。每一次，都看似巧合，都看似是南宫昭这个“无能钦差”的运气。

暗地里，幽冥坊的力量如同精密的机器般运转，清除障碍，筹集物资，传递情报。而南宫昭，则在每一个夜深人静时，化身幽皇，审判，收割，布局。

王莽等人开始觉得不对劲，却又抓不到任何把柄。他们试图捣乱，却发现每次故意刁难或者拖延行程后，总会倒霉地遇到一些“意外”，比如马匹突然受惊摔断腿，比如饮水莫名变质导致腹泻不止…次数多了，他们心里也渐渐发毛，不敢做得太过分。

队伍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缓缓而又不可阻挡地向着北疆靠近。

南宫昭则利用一切时间调息养伤，研读北疆军报和地图，通过密信遥控指挥。她体内的伤势在灵药和内力滋养下渐渐好转，那双眼睛，也愈发深邃冰冷。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前方。

黑风峡，快要到了。

而北疆那片血与沙的土地上，等待她的，不仅是凶残的北狄敌人，还有内部错综复杂的势力、皇帝埋下的钉子，以及…外祖父枉死的真相。

她摸了摸袖中那枚冰冷的玄铁令牌——幽皇令。

父皇，你送的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北疆，你吞下的我林家血债，该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