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凤归其位，盛世新章启
祭天大典，如期而至。
天色未明，金陵城已苏醒。朱雀大街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两侧禁军盔明甲亮，肃然而立。百姓们早早涌上街头，翘首以盼，经历前日的动荡，这场典礼更显意义非常，关乎国运，亦关乎人心。
皇城之内，气氛庄重肃穆。编钟浑厚，礼乐悠扬。
女皇帝冕旒龙袍，仪态万方，于文武百官、宗室亲贵的簇拥下，缓步登上祭坛。她身后半步，跟着两位公主。萧灼一身火红戎装，金冠束发，英姿勃发，眉宇间是掩不住的兴奋与锐气；萧烬则是一身暗青绣金凤朝服，神色沉静，眸光清冷，每一步都沉稳如山，已有储君威仪。
凌澈作为听雨楼楼主、此次平乱功臣，亦获殊荣，位列百官之中，位置颇为靠前。他望着祭坛上那抹暗青身影，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敬佩，最终化为一片沉寂的守护。而谢凛，则如同融入了阴影，无声地守护在祭坛下方最近的距离，目光始终锁定在萧烬身上，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典礼按古礼进行，焚香祷告，诵读祭文，告慰天地祖宗，祈求国泰民安。过程繁复而庄严，无一丝错漏。
阳光逐渐炽烈，祭文接近尾声。一切顺利得近乎完美。
然而，就在女皇即将献上最后一道祭品，完成大典最关键环节时——
异变陡生！
祭坛东南角，一名捧着祭品的礼官突然暴起！他甩开手中玉盘，身形如鬼魅般直扑女皇！袖中寒光一闪，竟是一柄淬毒的匕首！
“护驾！”惊呼声四起！
禁军反应极快，刀剑出鞘，蜂拥而上！
但那刺客身法诡异至极，竟如游鱼般在人群中穿梭，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眼看就要突破最后防线！
萧灼怒喝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就要冲上，却被萧烬一把按住手腕。
“不对！”萧烬声音极低，目光锐利如刀，“声东击西！”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祭坛正西方，一名原本垂首恭立的“宗室子弟”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一抹狰狞诡异的笑容。他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周身气息暴涨，衣袍无风自动！一股阴冷、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
“陛下小心！是能量核心引爆！”凌澈失声惊呼！他认出那股能量波动，与邙山神机坊那装置核心同源，但更为狂暴！此人竟是忘忧埋下的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颗棋子！他以自身为容器，隐藏了最后一块微型能量核心，欲在最后时刻自爆，与女皇及周遭所有人同归于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禁军被东南角的刺客吸引，高手们注意力也被牵扯！西方这名死士的爆发太过突然，距离女皇和两位公主又极近！
女皇脸色一沉，却并未慌乱，似乎早有预料，但她身边的护卫显然慢了半拍！
萧灼目眦欲裂，想要挡在母皇和妹妹身前，却因被萧烬按住而慢了半瞬！
就在那死士身体即将被狂暴能量撑爆、那毁灭性能量即将倾泻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比所有人的思维更快！
谢凛！
他一直如同磐石般守在下方，在那西方死士抬头的瞬间，他的剑就已出鞘！不是攻向那死士，而是以一种超越肉眼极限的速度，划出一道玄奥无比的轨迹，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向那死士周身几处大穴！剑气并非刚猛，而是极致的阴寒与封印之力！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掷出数枚乌金色的细针，没入那死士周围地面，瞬间形成一个无形的力场，将那即将爆开的毁灭能量强行压缩、束缚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
“北冥封印术？！你是北冥谢氏余孽？！”那死士被剑气与金针所困，身体剧烈颤抖，膨胀的趋势竟被硬生生遏止，他脸上露出极度震惊与难以置信的表情，嘶声吼出一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名字！
谢凛一言不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显然施展此法对他消耗极大，甚至可能伤及本源。但他眼神冰冷彻骨，唯有手中剑稳定如初，死死压制着那股毁灭性能量。
这一切描述起来漫长，实则皆在瞬息之间！
直到此时，周围的护卫才真正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那名被谢凛强行封印、动弹不得的死士制住。东南角那名刺客也被萧灼迅猛出手，一剑洞穿肩胛，生擒活捉。
危机解除。
祭坛上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心有余悸，目光复杂地看向那个收剑而立、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脊背的黑衣男子。
北冥谢氏？那个传说中守护着上古封印、却因怀璧其罪而在十多年前一夜之间被神秘势力灭门的隐世家族？他竟然出身于此？
萧烬快步走到谢凛身边，指尖再次搭上他的脉搏，只觉得他体内气息紊乱虚弱，却有一股坚韧的意志强撑着。她立刻又取出一颗药丸塞入他口中，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别说话，运功化开药力。”
谢凛深深看了她一眼，依言闭目调息。
女皇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谢凛身上，深邃难辨。她缓缓开口，声音威严，传遍全场：“逆贼伏诛，大典继续。”
典礼最终有惊无险地完成。当女皇将最后一件祭品奉上，钟鼓齐鸣，响彻云霄时，所有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紫宸殿，夜宴。
盛宴欢庆，歌舞升平，仿佛白日的惊险从未发生。
女皇于御座之上，论功行赏。
“永昭公主萧灼，骁勇善战，临危不乱，擢升为镇北大将军，总领北境一切军务，三日后赴任！”
“臣，领旨！谢陛下！”萧灼出列，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意气风发。
“听雨楼楼主凌澈，忠勇可嘉，提供情报有功，特赐金牌一面，允其听调不听宣，朝廷与听雨楼建立同盟，共保江湖朝堂安宁。另，赐婚于永昭公主萧灼，择日完婚！”
凌澈微微一怔，随即出列，深深一揖：“凌某，谢陛下恩典！”他看向萧灼，萧灼也正看向他，两人目光相接，一个明朗，一个复杂，最终都化为释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最后，女皇的目光落在萧烬和站在她身后侧的谢凛身上。
“永宁公主萧烬，沉稳睿智，洞察先机，于邙山、于祭坛，皆立下大功。即日起，册封为皇太女，监国摄政，替朕分理朝政！”
满殿寂静，随即响起一片恭贺之声。这一步，意味着储位彻底落定。
萧烬缓缓跪下，声音清晰而坚定：“儿臣，定不负母皇所托，必竭尽全力，护我南晏江山永固。”
“平身。”女皇抬手，目光转向谢凛，“谢凛。”
谢凛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草民在。”
“你护驾有功，身世亦已明了。北冥谢氏满门忠烈，遭此大难，朕心甚痛。朕欲为你谢氏平反，追封谥号，你可愿重振谢氏门楣，入朝为官？”
谢凛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却先看向了身旁的萧烬。萧烬也正看着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询问。
他收回目光，看向女皇，声音低沉却清晰：“谢陛下隆恩。然谢凛闲散已久，无心仕途。且谢氏之仇，尚未得报。”他提及仇恨时，语气并无激烈，却带着刻骨的冰冷。那毁灭谢家的神秘势力，至今仍是谜团。
女皇凝视他片刻，并未强求：“既如此，朕便赐你‘御前行走’之职，非官非爵，可随时入宫，亦可……护卫太女左右。待你大仇得报，若愿归来，朝廷必有你一席之地。”
这个安排，可谓意味深长，既全了他的志向，也全了某些人的心意。
谢凛顿了顿，再次行礼：“谢陛下。”
夜宴散去。
宫廊深深，月色如水。
萧烬与谢凛并肩而行，一时无言。
“北冥谢氏……”最终还是萧烬先开口，声音很轻，“我曾在宫中秘档中见过零星记载，传说你们一族守护的并非宝藏，而是……一处镇压着上古邪魔的封印？”
谢凛脚步微顿，侧头看她，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带着几分寂寥：“是。但封印具体为何，唯有历代家主知晓。那夜……来袭之人手段狠辣，目标明确，只为毁灭。我父亲拼死将我送走……”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紧握的拳心却泄露了深埋的痛苦。
“所以你来金陵，入江湖，是为追查线索？”
“嗯。多年追寻，线索寥寥，只知与北方某些隐秘势力有关，或许……与北狄王庭亦有牵连。”谢凛看向她，“今日那死士认出我的功法，证明我的方向没错。”
萧烬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神色无比认真：“此事不仅是你一人之仇。若真涉及上古封印与北狄，便关乎天下苍生。谢凛，此事，南晏会查，我，也会查。”
谢凛看着眼前女子清澈却坚定的目光，那里面没有怜悯，只有并肩而立的承诺与担当。他心中冰封的某处，仿佛被这目光悄然融化。
“好。”他应道，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字。
“那你……”萧烬微微偏过头，耳根在月光下似乎有些微红，“御前行走一职，你……”
“我会留下。”谢凛打断她，声音低沉而肯定，“在你需要之前。”
无需更多言语，彼此心意已明。他们是一类人，冷静、克制，却将最深沉的情感埋藏在心底。前路或许漫长，危机或许四伏，但至少此刻，他们知道彼此会在身边。
另一边，宫墙之上。
萧灼看着远处并肩而立的两人，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凌澈：“哎，你看他俩，是不是还挺配的？”
凌澈收回目光，笑了笑，语气有些复杂，却也释然：“太女殿下与谢兄，都是心志坚毅之人，自是相配。”
“喂，”萧灼凑近他，眼睛亮晶晶的，“母皇可是给我们赐婚了，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不乐意啊？”
凌澈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明媚脸庞，想起初时的误会，想起北境并肩作战，想起她毫不作伪的爽朗与炽热，心中最后一点纠结也散去。他微微一笑，难得带了几分调侃：“岂敢。只是没想到，最终竟是真的要‘嫁’入皇家了。以后还要请大将军多多照拂。”
萧灼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用力一拍他肩膀：“好说好说！跟着本将军，保你吃香喝辣！”
凌澈被她拍得一个趔趄，摇头失笑，眼中却满是纵容。
数日后，镇北将军府旌旗招展，大军开拔。
萧灼一身银甲，红披风猎猎作响，于马上回首，看向城楼上送行的母皇、妹妹，以及凌澈。
“走了！等着我捷报！”她朗声大笑，一挥马鞭，一骑当先，奔向她的辽阔天地。
城楼上，萧烬目送姐姐的身影消失在尘土之中，目光沉静，却带着祝福。
凌澈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轻声道：“北境有殿下，可保无虞。”
“嗯。”萧烬微微颔首，“京城之事，也要尽快梳理。听雨楼的情报网络，还需凌先生多多费心。”
“分内之事。”凌澈拱手。
谢凛如同沉默的影子，立在另一侧，目光扫过远方，最终落回萧烬身上，坚定而专注。
女皇看着自己的一双女儿，一个如烈火，奔赴沙场，守护国门；一个如静水深流，坐镇中枢，稳固朝堂。她们都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与归宿，也找到了能与之并肩同行之人。
盛世之路，从来不易。未来或许还有风雨，还有挑战，甚至还有未知的强敌与阴谋。
但此刻，阳光正好，江山如画。
新的篇章，已然开启。
（全文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