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老师,你别走!
许多年后,二狗跟我提起这件事时,一脸的陶醉,一脸的意犹未尽。他说,他那次转身非常华丽,就像舞者在舞台上曼妙回眸,足够惊艳。他还说,他也不知道那天他为何会转身,就像脑子里有个鬼驱使着自己似的,看来一切都是缘分,一切都是注定。
我对他的话没有嗤之以鼻,但从心里早就否定了无数次。我心里这样想——不要以华丽为幌子,来掩盖你的胆大妄为。
他将那次转身理解为一场际遇或是邂逅。我却不这么认为,郝玉兰是我们的班主任,我们不止一次的见过她,也说过一些话,也打过招呼,怎能说是邂逅?但对于际遇,我却没有反驳。可能,有些事真是不好理解,也可能事出有因,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诚然,我看得出二狗是喜欢郝玉兰的。只是,我想不明白,在这十几天前,他还去过王诗诗老师的家,还在村口拥抱过王诗诗老师,他是怎么做到同时喜欢两个女人的?
对此,我没有问,我知道问了会讨个老大的无趣。不过,我还是能感觉到,他更喜欢的人是王诗诗老师。只是,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明白?
二狗也说不明白那一瞬间他为何会想到那么多事儿,是因为郝玉兰的珠圆玉润,还是她的黑色超短裙?
那天,他转过身,就见郝玉兰骑着自行车已驶出了十几米远。按理说,已经过了好几秒钟了,郝玉兰又是骑着自行车,又是在崖头上,一个下坡就能驶出老远。二十几米外就会转弯,二狗不应该会看见她的身影。这就很自然的能联想到,当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郝玉兰老师并没有直接骑上车子,而是等了几秒钟。
她为何要等待,她在等待什么?二狗看到郝玉兰的身影时,更坚定了他内心的一些想法。他大着胆子喊了一声“老师”,郝玉兰没有听见。眼见她就要转弯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二狗飞奔下崖头,边跑边叫:“老师,郝老师……”
郝玉兰到底还是听见了,停住自行车,用一条腿撑着地,回过头,眼神中有些惊讶,也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这一丝喜悦还是被二狗捕捉到了,他也就不那么慌张了。
等二狗跑到近前时,郝玉兰已下了自行车,两手扶着车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有什么事么,陈二狗同学?”
“老师,郝老师,我,我欺骗了你。”二狗一路疾奔,呼吸还有些许不畅。
“什么情况?”郝玉兰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的看着二狗。
“老师,其实我不是回家,我,我是从家里来。因为……因为我家在西郊,也就是那片小树林里,我家种了二亩地的西瓜。我爸让我每天去那里看瓜,我正要去呢。老师,你,你能用自行车载我去吗?我,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二狗说着假装呼呼喘气,额头上的确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可不全是炎热所致。
郝玉兰咯咯的笑了笑,一招手:“这有什么问题,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谢谢郝老师,郝老师真好!”
在郝玉兰咯咯的笑声中,二狗笨拙的爬上了自行车后座。
郝玉兰扶正车把,蹬起自行车。车子不疾不徐地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她虽然不知道二狗家的西瓜地具体位置,但也看见了那片小树林,就在一里之外的地方。
因为是乡间的小路,也就没有那么平整,沟沟坎坎,有的地方还有水洼,车子难免不时颠簸。二狗正襟危坐,双手背在后面,车座子也不大,这就导致他在后座上随着颠簸前仰后合,有好几次险些掉下去。郝玉兰终于也发觉了,回头问:“陈二狗,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摇摇晃晃的,喝酒了么,哈哈。”
“老师,我的手背在后面,当然坐不稳了。”
“你干嘛这样,你可以搂着我的腰啊。”
“噢。”二狗顺从地从后面将郝玉兰环腰抱住,但很是小心,只是轻轻地,双臂若即若离的贴着郝老师水蛇般的腰肢。车子一个颠簸,二狗的手就掉在了郝老师的黑色超短裙上。但二狗马上就把手拿开,再环抱着郝老师。
路上的沟沟坎坎太多,小路太曲折,由于太颠簸,有好几次二狗的手都到了郝老师光滑的大腿上,但也是立马拿开。到了小树林边,有一个上坡路,二狗担心郝老师太吃力,就从车上跳下来,并一手扶着郝老师的肩膀,一手在后面用力推车。
上了崖头,就是一段很平整的小路,几十米外拐个弯,顺着林荫路,就到了二狗家的西瓜地。站在那个崖头上,一转头就能看见二狗家的那个瓜棚,水泥砖砌成,房顶铺着红红的瓦,窗玻璃也擦得很亮。
郝玉兰一只脚撑着车子,回头说:“刚才谢谢你,上来吧。”
“好的。”二狗又翻身上车,只是他太胖,上车时难免磨蹭了一阵,少不了跟郝玉兰有一些不可避免的肢体摩擦。他一指那个西瓜地边上那个石头砌成的二居室,“老师,那就是我家的瓜棚。”
“噢,还挺洋气的,你爸爸盖的?咦,你家种了不少西瓜呀。”
“二亩地,有一千好几百个西瓜呢。”
两人说话间,车子拐了弯。西瓜地旁边的林荫路上满是沙子,车轱辘行驶在上面也是摇摇晃晃。二狗赶紧跳下车,在后面帮郝老师推车子。
石头屋旁边也有一片小树,那是陈大上栽上不久的树苗,蓊蓊郁郁,散发蓬勃的生机。屋前是一片杂草,长的草都有一米多高的,稀稀疏疏,间或点缀零星的不知名的野花,也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好了,到了。”郝玉兰在屋前停住车子,待二狗下车后,随即调转车头,“二狗同学,你在这里好好看瓜吧,我也该回去了。”
“老师,你别走!”二狗一着急,一把就拽住了郝玉兰的车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