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柳多盛家的院子里,身为右藏库八品掌藏的柳月圆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花枝,眉眼含笑地说:“阿爷,前日司农寺来了批岭南的奇花种子,掌设大人说若能培育成功,或许能送进御花园呢。”说着,她转动着腰间的铜鱼符,“等我攒够俸钱,就把咱这破院子翻新,在西墙根再砌个暖房。” 柳多盛在围裙上蹭了蹭手,目光落在女儿官服的补丁上,忧心道:“通济桥又在闹流民,前日王屠户家的闺女......”他顿了顿,用枯枝戳了戳篱笆,“朝廷规矩多,你莫要为了立功就强出头。花匠守着时令种花,人也得守着本分过日子。”柳多盛语重心长,“官场险恶,咱们平头百姓,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 柳月圆听了,心中不禁一紧。 就在这时,谢录事火急火燎地找上门来,把移花之事一五一十讲了,还有意让柳多盛接下这差事。 柳多盛一听,连忙摇头:“这事,万万不能答应。” 谢录事见柳多盛当场拒绝,脸色一垮,威胁道:“要是不答应,就革了你闺女的职!”
柳多盛抬眼,望向谢录事,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再转头看向闺女那涉世未深的模样,满心的愤怒化作了无奈,一时间,竟老泪纵横。 柳月圆忍不住掩面抽噎起来,父女二人相拥而泣,那场面,实在令人心酸。 柳多盛满心的不情愿,可终究还是跟着谢录事往司农寺赶去。柳月圆也走出了院门,脚步沉重地徘徊在街头。 她在一个小摊前停住了脚步,不经意间,瞧见对面捕快正押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人。 柳月圆一边掏钱,一边向卖桂花糕的老伯打听:“樊伯,您晓得被抓的那个人是谁不?”樊老伯刚把十个刚出锅的桂花糕用粗纸包好,递给她,同时,朝人群那边望了望,低声说道:“那是平和坊的周掌柜,也不知道到底犯了啥事儿。”“平和坊?”柳月圆不禁喃喃自语。 身旁一个青年男子低下头,小声对她说:“那是太平公主开的质库掌柜。”柳月圆打量了男子一眼,没再多搭话,拿着桂花糕便朝家走去。
柳月圆走进院门,看到父亲正在收拾工具。她走上前去,轻声问道:“阿爷,真的非去做这事儿不可吗?”说着,她掏出桂花糕,“阿爷,趁热吃口吧。”柳多盛没有接,只顾着继续整理工具,眉头紧紧皱着。柳月圆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阿爷,您这么做都是为了我……” “别想这些了。凭阿爷这么多年的种花经验,兴许能把这事儿办成。你就安心好好做官,别辜负了阿爷的心意!”柳多盛说完,扛起工具,转身就要离开。 柳月圆赶忙拉住他,把桂花糕塞到他手里,声音哽咽,满是不舍:“阿爷,路上吃,您可一定要保重啊!”说着,泪水又一次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父亲的背影渐渐消失,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