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襄阳王府,郭沉旻身着绛紫色窄袖猎袍,脚踩金绣黑靴,站在镜前由仆役为他整理衣冠。
郭沉旻无官无职无封地,唯有的就是老皇帝许给他的花不完的钱。无论是国库还是帝王私库,他都可以凭借先皇遗旨予取予求。
是整个京中最一等一的有钱有闲。
今日他在京郊的私人马场举办了一场骑射活动,邀请了各家王公贵族和官场新锐。有意思的是,他那个妹妹昨日给他递了封信说今日会带沈言琢过来观看,但此行她不想惊动太多人,给她们安排个好位子就可以了。
“如何了?”郭沉旻看着匆匆走来的管家问道。
老管家躬身行礼:“都安排好了,只等陛下和帝君亲临。”
“嗯,走吧。”
另一头,郭沉雨和沈言琢也上了马车。
厉蘅驾着马车,旁边坐着沈言琢上次从沈家带进宫的新侍从,万年。
他是早年沈言琢在外游学的时候捡的,相比于和风颂雨的沉稳,他反而有几分初出茅庐的莽撞,再加上年岁也比较小,沈言琢就没带他进宫。
“姐,”万年还有几分稚嫩的脸庞凑到厉蘅边上:“吃饼吗?加了鸡蛋的。”
厉蘅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沈帝君手下怎么会有这种孩子气的侍从?
“你几岁了?”
万年砸吧砸吧眼睛回道:“十七,你吃吗?”
厉蘅:“......”
“不吃,谢谢。”
万年遗憾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油饼,上面的香味是那么的诱人:“真的不吃?”
“不吃,”厉蘅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好吧。”
这番对话传入车内,正在看书的郭沉雨和沈言琢纷纷对视一眼,笑了出来。
马车一路驶到了京郊马场,那里早早就有人立在那等候。
郭沉雨和沈言琢下车的地方是马场的另一处偏远小门,这里可直通内部三层观看台。
前来接引的是郭沉旻身边的近侍观陵,他相貌平平身形挺拔,合身的黄褐色衣袍衬得整个人极为精神。
马场内的二层看台只有零星几座,互不干扰,通常都是举办者请来的贵客。
今日的举办方是襄阳王,来的几乎都是小辈,所以,有资格坐到那上面的也就只有襄阳王本人和郭沉雨沈言琢了。
踩上阶梯,看台上被布置得很舒服,插了花的花瓶,果香萦绕的香炉,厚厚的软垫,煮着茶水矮桌,和精致的屏风。
这个位子极好,只要不太往赛场那靠,底下的人就看不到上面,但上头的人看下面,却是一览无遗。
观陵:“殿下待会要在赛场上主持赛事,赛后会上来拜见陛下,不周之处,还请陛下和帝君恕罪。”
“无事,”郭沉雨指了指坐在后面的厉蘅和万年:“这里有他们俩就行了,你忙你的。”
“属下今日的任务就是招待好陛下和帝君,”观陵恭敬的后退两步:“待会若是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在二三层的楼梯拐角处,招手即可。”
说完,他等了几呼吸,没有听到其他吩咐便退到了二三楼的拐角处静静站着,等候吩咐。
底下,比赛已经开始了。
各色华服配着高头骏马在底下显眼的游动着,郭云珏也参与了此次的骑射比赛。襄阳王举办的这次比赛,第一名的彩头是城南的万重机关楼,由数十位机关大师耗费七年精心打造而成。
里头的每块木头每块砖,都没有固定的形状,上下左右皆可移动,是京中名门贵族子弟赏玩的好地方。
安提娜去了一次就喜欢上了机关术,如果他能把这栋楼作为礼物送给她,她对他的印象一定大为改观。
毕竟,他只是脾气差了点,又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胯下枣红的骏马在向前飞奔,郭云珏稳立在马上拉弓,拢共二十个靶,不光讲究准头,还讲究速度。
一箭射出,激起一片惊叹声。
郭云珏没时间自满,马上又射出第二箭...
高台上,郭沉雨远远看着红色的靶心上一支支正中其中的长箭,遗憾的摇头:“你说说,怎么这么关键的时候安提娜不在呢?”
高台下,宽大的马场上,郭云珏宛如最耀眼的太阳,照得人根本看不到其他参赛者。
他穿着一套红色云纹窄袍身形修长,面容绮丽。矫健的身姿如火一般,纵马疾驰之时宛若跳动的火焰绚丽灿烂。她这个堂弟容貌家世才华皆上层,有自傲的本钱,自傲几分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云珏弟弟如明珠,在安提娜殿下眼中蒙了尘,早晚会有揭开的一天的。”沈言琢看着郭沉雨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叹,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他明白郭沉雨已经不会再对郭云珏起心思了,但还是有几分难受。
沈言琢目光渐渐放空,嘴角温热的触感一下子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郭沉雨放松又自在的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站在这的你像个仙人,风吹过,我都怕你乘风归去,去做那逍遥自在的神仙。从此啊~对我不理不睬~”
“哈哈哈,”沈言琢被这番话逗笑了,刚刚才漫出的悲伤难过,顿时烟消云散。
马场上的比赛如火如荼,除了郭云珏已经是既定的第一名,其他也有不少表现出色者。
郭沉旻负手站在赛场边筑起的小高台,抬眼望向郭沉雨和沈言琢的方向,眼中多了几分深思。不知道为什么,郭沉旻总觉得郭沉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自己多了几分亲近。
秋风拂过,沈言琢注意到了远处郭沉旻的视线,他眼眸下垂,指尖点了点高台上的扶手,轻声问道:“陛下想要重新启用襄阳王吗?”
“嗯,”郭沉雨毫无掩饰的点头,自从周行珍告诉她郭沉旻是为了保护郭沉雨而死,她下意识的就对他多了几分亲近。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确定,之前的郭沉雨或许还没完全消失。
不过,原先的郭沉雨对她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在周行珍谈及某些事情的时候,才会抑制不住的出现一些影响郭沉雨的情绪。
郭沉雨尝试着沟通,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郭沉雨对于原主仍然存在,心中除了多了几分怅然,倒也没其他什么情绪。她是怕死,但这具身体确实是人家的,人家要拿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郭沉雨不是什么卑劣的人,对于原主,除了愧疚,并不存在恶意。
一旁沈言琢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将目光重新放回到赛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