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安排妥妥的
“这条大堤总长多少？”林润问道。
“禀中丞，经裁弯取直后，全长五十八里。”鲁晨恭敬地回答。
“这么说，每里造价还不到两万两？”林润微微一怔，略显惊讶，“我听说别处修的石塘，每里可要三万两呢。”
“他们工期长，人工成本自然就高了。”鲁晨照实答道，心里却想，其实每里的花费还不到一万两。
“嗯，有道理。既省事又省力，还能省钱，这水泥还真是个好东西。”林润若有所思，眼中闪烁着光芒，“那这水泥，哪里能买到呢？”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无论是知府还是巡抚，都难以抵挡水泥的诱惑。
“所有的水泥和石材，都是从江南建材公司采购的。”鲁晨赶忙回答。
“江南建材公司……”林润轻咳一声，疑惑地问，“不是说水泥是江南公司独有的吗？这两家公司是什么关系？”
“大概是父子关系吧。”鲁晨含糊其辞地答道。
“那还是同一回事。”林润转身，背手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沉吟道，“这江南公司，到底什么背景？”
“是由一班江南的士绅和商号共同组建的。”鲁晨如实说道，“李铭作为水泥的发明人，在里面占了一点点股份，若不是他从中牵线搭桥，下官也难以与江南公司这条线搭上关系。”
“哦？李铭也有股份？”林润好似刚听闻此事一般，饶有兴致地问道，“能否说说具体占股比例？”
御史出身的官员就是这点让人头疼，凡事都喜欢追根究底，着实令人难以应对。
“百分之二。”鲁晨十分肯定地回应道。
这绝非虚言，哪怕林润下令去调取江南公司的股权档案，所看到的结果也会是一模一样的。
因为这之前李铭早有防备，提前对股权进行了妥善的疏散安排。
他先是引入了若干战略股东，由此将原本处于一人公司状态的江南公司，逐步稀释为股份有限公司。
接着以“同股不同权”的约定作前提，引入盐商作为财务投资者，让其接手了自己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如此一来，便成功将自己的股权降至了百分之五十以下。
李铭先是与山阳王家进行换股操作，在收购王家商业的同时，把自己在江南公司持有的股份比例降低至三分之一稍多，即百分之三十六。
然而，他在江南公司的表决权却大幅膨胀，达到了将近四分之三的百分之七十四，从而对该公司拥有了绝对的掌控权。
但这似乎仍不能满足李铭的需求，最近，他又成立了一家名为“黎明控股”的企业，用以持有自己名下百分之三十四的江南公司股票，如此一来，在江南公司的股东名单中，他个人的持股比例便骤降至微不足道的百分之二，成为公司内持股比例最小的股东。
尽管目前李铭的隐藏手段还不算十分高明，但这样的安排已足以让周围人感到欣慰，至少，人们不会将他视为一只疯狂扩张的“小怪兽”，这便足够了。
就连精明如林中丞这样的人，在得知李铭仅持有百分之二的股份后，也忍不住为他打抱不平：“你的兄弟还是太过年轻，恐怕被那些老奸巨猾之人欺骗了，他发明了水泥这样的神奇材料，理应占据一到两成的股份才是合理的。”
“江南公司规模大，百分之二的份额也相当可观了，够一大群人开销。”鲁晨神色淡然，仿佛对物质欲望看得很淡。
“不错啊，非淡泊无以明志，鲁晨这心境令人钦佩。”林中丞夸赞了一句，随后手指向已然退去洪水的昆南地区，问道：“今年的汛情算是平稳度过了，接下来昆山有什么打算？”
鲁晨回应道：“后续计划开展三期水利工程。”
“还有三期工程？”林润不禁露出笑意，打趣道，“你这是修堤修上瘾了吧。”
“昆山前些年发展滞后，与邻县相比差距不小，有很多方面需要改进。”鲁晨神情严肃地说道，“如今昆北虽已改造完成，但昆南依旧老旧，所以三期工程的目标，就是让昆南也能彻底摆脱水患威胁！”
“这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林润招了招手，身旁的长随赶忙呈上昆山地图。
鲁晨指着地图，边划线边介绍：“首先是吴淞江南堤六十里，接着是淀山湖和澄湖的湖堤，还有南界浦河的河堤，总长约一百二十里。”
“嘶，这一百八十里可真是不短啊。”林润心里清楚，有了前两期工程的实例在前，鲁晨说的话那肯定是能算数的，这一点他从不怀疑。
只是这建造速度和能力，实在是太过惊人，让人的心脏都有些受不了。
说鲁晨他们像是‘基建狂魔’，那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没错，三期工程确实不小。”鲁晨一脸严肃地回应道，“县里也觉得挺有压力的，毕竟昆南这边还得进行大规模的防疫和修整工作，照目前的情况看，年前怕是没办法完工了。总不能正月里都不放假吧？这样一来，恐怕就得拖到二月了，哎，这么一来，明年的安排可就全乱套了……”
林巡抚听着，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几条黑线。
他心里直犯嘀咕：整整一百八十里的大堤啊，换做别人，十年都未必能修完，你倒好，还担心年前完成不了？
要知道，离过年也就剩下三个月时间了。
你这要是还觉得吃力，别的县还怎么活啊？
全国一千多个知县，还有我们这些知府巡抚，都快被你这速度给虐得没脾气了。
巡视完江堤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林中丞的时间安排得很紧凑，下午他就得出发前往松江了。
林润临时决定将午饭安排在南山寺，此举让不少人有些措手不及，毕竟巡抚带着随员以及众多护卫轿夫，总计三百多人，若不提前准备，临时根本难以周全伺候。
一些看不惯鲁晨风光的官员，暗自偷笑，心想这下鲁晨怕是要难堪了。
然而，鲁晨却依旧不慌不忙，与巡抚大人谈笑风生，显得十分淡定。
进入南山寺后，鲁晨请巡抚大人先到后院香房用茶，曹县丞则引领着巡抚的幕僚以及几位高级随员前往偏房休息，至于其他随员，只能在前院的东西两配殿歇脚。
配殿打扫得极为干净，里面焚着香，还摆放着坐席，桌上整齐地放着一碟碟时鲜水果，如葡萄、柑橘等，另有袜底酥、万三糕之类的风味点心。
九月的天，中午时分依旧燥热，差役赶忙奉上凉茶，水果也是用井水镇过的，走了半日路，众人早已口干舌燥、饥肠辘辘，此时用上这些，顿觉清凉舒爽，纷纷直呼过瘾。
即便是他们带来的护卫和轿夫，在寺庙外临时搭建的芦棚里，也都能享受到一大碗奥灶面、一笼大包子，还有管够的败火凉茶，保准吃得肚子滚圆。
看到昆山县安排得如此周全，连在南山寺这边都有所准备，那些原本想看笑话的人暗暗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这鲁晨难道是第一次当官吗？怎么处事如此周全，就像一个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手一样，简直滴水不漏。
这究竟是家学渊源深厚，还是文昌星下凡眷顾呢？感觉他天生就是当官的料。
实际上，鲁晨根本就没过问这些琐碎之事。
但没办法，人家就是福气满满啊，根本不用自己劳神费力，吴承恩和曹县丞一商量，就把这些事情妥妥当当地办好了。
这两个人经验丰富，根据巡抚大人的行程推测，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早早地就做好了预案。
由此可见，有一个好师爷、一个好副手是多么重要啊，要是没有他们，这时候鲁晨恐怕得多狼狈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