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倭寇
甲板上，李铭站在夏叔身旁，目光朝着远方海平面张望，此时，夏叔将手中的望远镜递到了东家李铭的手中。
李铭接过望远镜，凑近眼前，透过那镜片，远处的景象瞬间清晰起来——原来是一艘船正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在海面的夜风中肆意摇曳，将周围的一片海域都映照得通红，借着这明亮的火光，李铭隐约瞧见在一旁还有一艘三桅帆船。
那帆船的轮廓在火光中若隐若现，船上似乎有不少人影在晃动，紧接着，他发现从那三桅帆船上，不断有橘色的小点飞出，向着起火的船只方向疾驰而去。
“那是在射火箭吗？”李铭不禁开口向夏叔询问道。
“没错，公子。”夏叔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沉声请示道，“公子，依您看，我们要不要先停下来，等这两方交战结束了，再继续往前靠过去呢？”
李铭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反问夏叔：“你怎么看这件事？”
夏叔听后，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那花白的胡子，那股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老成模样尽显无遗，他缓缓分析道：“公子，据我观察，这两艘船的规模都不大，您看那着火的船，是艘双桅沙船，按照这船的大小和通常的人员配置来说，上面最多也就十来个人，旁边那艘三桅的船，看着像是福船，这种船虽说比双桅沙船大些，但撑死了也就三四十号人。”
李铭抬手按了按自己头上的草帽，若有所思地问道：“老叔，你这么说，意思是咱们要凑凑这个热闹？”
“嗯。”夏叔再次点点头，接着说道，“公子您想啊，咱们现在人多，船又大，就咱们这阵仗，往那儿一靠，估计都能把那两艘船上的人给吓个半死，而且呀，让咱们船上的这些儿郎们也跟着长长见识，见见这海上交战的场面，对他们以后也是大有裨益的。”
“那行，那就上吧！”李铭此刻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下了海的他，一改在岸上时那秉持安全第一的稳健作风，变得好勇斗狠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跃跃欲试的劲头。
角色代入有时难以自拔，不禁让人遐想，李公子未来是否也会拥有如橡胶般伸缩自如的肢体，或是修炼出那令人敬畏的霸王色霸气。
夏船长接到指令后，迅速指示舵手通过船灯发出信号。
两艘巨型五桅帆船上的船员，目睹旗舰升起红色灯笼，立刻敲响警钟。
舱内的江南公司安保人员，闻听警报，即刻拿起装备，在各小队长引领下，迅速奔至甲板，严阵以待。
日常的严格训练与严明纪律，绝非虚设，正是为了在这等突发状况下，确保每位安保人员都能冷静应对，不慌不乱。
火把逐一点燃，甲板瞬间被照耀得如同白日。
紧接着，一个个木箱被抬出，开启后露出里面崭新的鸟嘴铳，这些皆是唐记南货铺自广东秘密运来的。
并非李铭身为南京军器局督察，无法从正规渠道获取枪支，实则广东工匠私制的火枪，在品质上远超军器局所制，更别提那些地方卫所自行打造的、时常炸膛的劣质品了。
那粤造的枪啊，价格可不便宜，一支的价钱能顶两支官造的呢，不过李公子可不是那种在乎钱的主儿，当下就定了五百支，这会儿把枪拿出来，也就是想先试试这枪的成色。
说昆山枪手营和保安大队，这两个地方训练的时间都太短了，而且战士们还得承担很重的巡逻任务，哪怕是有戚家军老兵来帮忙训练，短短两三个月时间，也只能让士兵们改掉那散漫的习性，做到令行禁止罢了，要论军事素养，跟真正的戚家军比起来，那可差得远呢。
新兵们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完成了装填弹药的动作，可却没机会放一枪，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给前排的戚家军老兵装子弹。
老兵们就沉稳多了，他们歪着脖子瞅了瞅远处的两条船，不慌不忙地把枪架在栏杆上，就等着下一步的命令。
“队长，咋还不开枪呢？”有个新兵忍不住问道。
“开啥开，这么远的距离，打出去也是溅个水花，有啥用？”队长还有闲情教训这些新兵蛋子呢。
“慌什么，又不用你们开枪，就当训练，谁再慌，老子把他扔长江里。”老兵们一通训斥，新兵们渐渐镇定下来。
两艘五桅船慢慢靠近冲突现场，李铭的座船虽在后面，但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那条双桅船已烧成火盆，船上的人跳进了江水，而那艘尖头三桅船的人却还在残忍地射杀落水者。
李铭正琢磨先喊话还是先立威，忽听前头大船上响起炒豆子声，接着白色浓烟升起，保安队先开枪了。
李铭懵地看着夏叔，夏叔无奈地回看他，说海上号令不便，每条船自己决定，他管不了。李铭苦笑，回头望向战况，那三桅福船调帆，快速朝北转弯。
“他们要逃。”夏叔压低声音说道，一下就识破了对方的企图。他微微皱眉，带着几分无奈道，“咱们的船太笨重了，恐怕追不上。”
那两艘方头方脑的沙船，身形本就笨拙，李铭他们的五桅大沙船又不是专门的战舰，哪里能有船小好调头的三桅福船那般机动灵活呢？
“那就算了，不追了，先去救人吧。”李铭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有些遗憾，他原本还想好好看看这场追逐能有个什么结果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没戏了。
夏叔听了，便吩咐舵手打出灯光信号。
于是，两艘大沙船停下了追击的脚步，纷纷放下小艇，朝着落水的人划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艘小艇缓缓靠了过来，上面的人向李铭汇报情况。
“是倭寇？”李铭听了，不禁大吃一惊，要知道，这里可是长江口啊，还没出海呢，怎么会出现倭寇？
“没错，就是倭寇。”来汇报的人是原先西山岛保安大队的副大队长，如今特遣保安队的队长马应龙。
“兄弟们看到，福船上的人都是髡头，所以才开了枪。”马应龙出身戚家军千总，此时见到居然还有倭寇在这一带作乱，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尴尬和恼怒。
“我们还抓到了一个中弹落水的假倭。”马应龙接着说道。
“那另外一帮人是什么情况？”李铭接着问道，“也是倭寇吗？”
“他们自称是沙船帮的。”马应龙的神色显得有些古怪。
“沙船帮的……”李铭微微低下头，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草帽，崇明岛的沙船帮，主要是从事长江航运的，遇到他们倒也在情理之中。
李铭向夏叔询问了一番，得知距离崇明西沙岛还有八十里的路程，而且还是逆流而行，按照目前的速度，得等到下半夜才能够抵达岸边。
李公子这才发觉，自己之前对于崇明岛的面积大小，实在是缺乏足够的想象，原本以为出了吴淞口后，顺着水流走上几十里，就能到达崇明岛了，却没想到实际距离还远得很。
反正现在也是闲着没事，李铭便吩咐马应龙把对方领头的人带过来，他想要仔细问问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