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着急的王如龙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
“咱们手中的牌倒是足够的，不过要想赢得漂亮，耐心和技巧缺一不可。”李公子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背于身后，朝着殿门口的方向踱步而去，边走边说道，“我隐隐有种感觉，关键之处或许就在那位沈夫人身上。”
“这两天先四处随意转转，等李大夫到了之后，找个合适的机会与那沈夫人接触一番，瞧瞧能不能将她拉拢到咱们这边来。”
而在西沙巡检司的衙署之内，此时是一片喧闹嘈杂之声。
原来是血手龙王王如龙正在审讯前日抓捕到的那个假倭寇。
李公子此前已经明确下达了命令，务必要从这假倭寇口中撬出贼巢的具体位置。
其实啊，就算没有李铭特意吩咐，王如龙也早就憋着一股劲儿，非要把这厮的嘴给撬开不可。
昨天的时候，他让手下的人前去审问，结果却毫无收获，这下可把他给惹急了，今日便按捺不住性子，决定亲自上手审讯这假倭寇了。
血手龙王向来杀人不眨眼，折磨人的手段更是极为娴熟，此次面对那假倭，他毫不留情，将对方折腾得死去活来，那假倭甚至满心悔恨，只觉生在这个世上都是种痛苦。
此时，活阎王把狼牙棒都扛了出来，那名叫闷三的假倭吓得当场失禁，杀猪般鬼哭狼嚎起来。
马应龙实在看不下去这场景，赶忙拉着王如龙走到外间。
“大哥，你也太过较真了，不过是个如狗般猥琐的假倭，何必这般动怒？”马应龙说着，从怀中掏出精致的锡酒壶，递给王如龙。
“嘿……”王如龙接过酒壶，猛灌了一口辛辣的烈酒，抹了抹嘴，一脸焦急地说道：“我急啊，兄弟。”
说着，他抬手在自己脸上拍了拍，神情落寞道：“公子见月每日花大把银子养着咱们，可咱们却整天闲坐，无所事事，这脸往哪儿搁啊。”
“大哥这话可就见外了，你平日里悉心训练手下，将他们一个个训得如同小老虎般勇猛，这哪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这其中耗费的工夫，大家都看在眼里。”马应龙笑着安慰道。
“这算什么事儿！老金就甭提了，打了一场胜仗，升了官儿，那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啦。还有老朱，在北京混得也不错啊，手底下都有一万多人了，当初咱三人一块儿进的公子门，就我整天在这儿闲着没事干，你说我怎么能不着急呢？”
“大哥你就是太好强了，干啥都非得争个第一。”马应龙笑着说道，“我觉得你是当局者迷啊，公子做事向来是有章法的，把你这个以前大帅麾下的第一猛将放在崇明，又派了我带着四百精兵归到你手下，这是为啥，你还看不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公子这是要让咱们镇住沙船帮，把崇明给拿下来啊！”王如龙一用力，直接把酒壶给捏扁了，他咬牙切齿的时候，那红色的胡子都跟着一阵颤抖，接着说道：
“所以我就急着撬开那家伙的嘴，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让沙船帮那帮人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可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啥来。我看啊，那个瘪三十有八九是真不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儿。”马应龙叹了口气说道。
当晚，他便审讯了那个叫闷三的假倭寇，得到的结果并无二致，除了知晓他们的头目叫梅川一夫，老巢在东北方向外，其余一概不知。
“该死的！”王如龙愤怒地将瘪酒壶狠狠摔在地上，接着站起身来，用力踩上一脚，咬牙切齿地说道：“带上他，我们坐船出去找，把整个崇明岛仔仔细细地搜寻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那伙贼人的巢穴！”
“啊？大哥，你这是当真？”马应龙忍不住发出一声哀，。要知道，这年代的长江口，面积跟太湖差不多大，大大小小的沙洲少说也有两三百个，想要在其中找到贼巢，简直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绝无戏言！带上干粮，要是找不到，咱们就再也不回来了！”王如龙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血手龙王行事果然雷厉风行。他立刻和马应龙带着几名戚家军的老兄弟，换上了褐衣短衫，打起赤脚，押着那名叫做闷三的俘虏，来到码头，寻了一条小渔船。
他们又戴上斗笠，在船上装好渔网，扮成打渔的模样，摇着橹朝东北方向进发。
经过大半天的航行，小渔船来到了三沙东面的水域。
王如龙伸手，像拎小鸡似的，把瘫软在甲板上的闷三提了起来。
王如龙冷冷地指着江面，喝道：“你给老子听好了，现在要让你自己找出回家的路。”
闷三一脸苦相，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线，嘴巴漏着风，满口牙也没剩几颗了，哭丧着说：“祖宗，我真找不到啊。”
“无妨，老子给你三次机会。”王如龙狞笑着，“不过你可别浪费，每领错一次路，老子就剁你一条腿！”
闷三一听，脸色煞白，冷汗不停地冒，他赶忙举目远眺，只见远处沙洲点点，长得都差不多，哪能分辨出老巢在何处呢？
“来，用这个。”王如龙把心爱的双筒望远镜递到闷三眼前，还耐心地教他怎么使用。
那一瞬间，王如龙的温和让闷三差点犯糊涂，好在胳膊上传来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原来王如龙正掐着他胳膊上已经开始发炎的弹孔。
“啊！”闷三疼得惨叫一声。
“别让我等太久，一天过去，就砍你一条胳膊。”王如龙狞笑着放出狠话，“你最多有两天的时间可以耽搁。”
闷三吓得脸色煞白，赶忙举着望远镜，慌慌张张地四下张望起来，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更不敢出半点差错，这任务的难度实在太高了……
在三沙，沙船帮总舵的四海厅内，今日气氛格外凝重，此次商议的乃是关乎沙船帮命运的大事，沙船帮的高层们一个不落，全都齐聚于此。
就连平日里向来不干预帮中事务的沈夫人陈怀秀，此次也来到了四海厅。
在那块刻着‘领帮行运’的朱漆匾额之下，帮主郭东林稳稳地坐在虎皮交椅上，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目光则落在堂中正在奋力表现的弟弟身上。
郭齐林是个白脸小个子，一双老鼠眼滴溜溜地乱转，嗓门又尖又细，只见他双手高高举着厚厚一摞地契，扯着嗓子朝众长老和堂主吆喝道：“诸位都过来瞧瞧，这可是松江府上海县的地契！整整十万亩啊！”
众护法长老听到这个消息，不禁齐声倒吸冷气，几个沉不住气的，更是直接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与激动。
“真没想到，徐家居然真的给了。”
“那当然。”郭齐林满脸得意地说，“徐家是什么人家？那可是堂堂宰相门第，怎么可能骗我们？”
他接着滔滔不绝地说道：“这次我去了华亭，有幸见到了徐家三爷，我把咱们的顾虑跟他说了，人家三爷当场就拍板，说没问题，先把地过户给咱们。”
说完，他把地契放在两位长老中间的桌子上。
牛长老赶紧拿起老花镜，仔细查看那地契。然后递给马长老说：
“这确实是上海县的地契，天头地尾骑缝章都在，不会有假。”
马长老点数之后，也颤抖着声音说：“十万亩地，足够养活我们全帮的人了。”
“这下大家没话说了吧？”看到两位长老被镇住了，郭齐林越发得意，轻佻地看向陈怀秀说：
“沈夫人，你也没意见吧？”沙船帮四海厅里一片寂静。
陈怀秀翻开几页，把地契轻轻放在桌上，问郭齐林：“这些地名我看着眼生，是不是都在黄浦以东啊？”
“嗯，好像是……这有啥问题？”郭齐林瞳孔一缩，显然这话问到关键了。
“据我所知，浦东东边是盐碱地，西边是烂泥塘，能种庄稼的地不到十分之一。”
陈怀秀说着一口比吴语稍硬的崇明话，声音虽不大，却透着股坚定劲儿。
“也不知道徐家给的这十万亩地是个啥情况，里面有多少能用来耕种的？”
这话一出口，厅里又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