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水银中毒
两艘船相继离开后，王如龙的脑袋从水下冒了出来，他不敢耽搁，赶忙朝着来时的方向奋力游去。
游了大概二里路的距离，他才终于和船上的马应龙会合，马应龙迅速伸手，把王如龙拉上甲板，接着递给他一条脏兮兮的毯子。
王如龙擦了一把满脸的水珠，朝着马应龙咧着嘴笑道：“嘿嘿，老子这下转运啦！”
再把视角转到李铭这边。
“公子，公子！找到那贼人的巢穴了！”
“还有啊，王大哥亲眼看见，沙船帮帮主的弟弟跟梅川一夫一起去通风报信了呢！”两人争先恐后地把打探到的情况向李铭汇报。
“纳尼？！”李铭公子一把将厚厚的书本按在于慎思脑袋上，然后欣喜地站起身来，说道，“太好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看来老天爷都在帮你呢！你小子的苦日子总算要到头了！”说着，他兴奋地拍了拍章仲的肩膀，“等过两天李先生来了，本公子要亲自前往三沙，去见见那位沈夫人！”
第二天晌午，三沙沙船帮的码头……
忙碌了一上午，码头上终于安静下来，水手和搬运工们纷纷返回镇上享用午餐，只留下几名帮众在草棚下啃着干粮，同时看守着货物与船只。
就在这时，一艘未挂沙船帮标识的沙船缓缓从南方驶近码头，见状，帮众们立刻放下手中的食物，拿起武器，走到栈桥边，警惕地注视着这艘企图靠岸的船。
“这里是沙船帮的领地，外人不得随意停靠，速速离开！”一名小头目高声警告道。
船上出现了一个书童：“还不快去通报你们沈夫人，她请的李神医来了！”
帮众们面面相觑，“什么李神医？我们没听说过。”
书童傲慢地说：“不知道就赶快找人去问，我们先生只等片刻，过了时间可就走啦！”
小头目被书童的气势所震慑，连忙派人前往镇上核实情况，不久后，前去询问的人匆匆返回，身后跟着一位浓眉大眼、手脚宽大的汉子。
那大汉在远处就扯着嗓子高呼：“神医，请留步！等一下！”
书童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吓了一跳，暗自嘀咕：“这速度也太快了！”
大汉一边快步走来，一边解释道：“夫人吩咐我这两天在码头守候。没想到就回家吃顿饭的工夫，神医就到了。”
待走近看清书童的模样，大汉也不禁愣了一下。
“啊，原来是你……”
大汉下意识地想要行礼，却见小童使了个眼色，没好气地说：“懂不懂礼貌，还不快迎接神医。”
浓眉汉子这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于是咽下即将出口的话，上前与小童一起掀开船舱的帘子。
“恭请神医莅临三沙。”
船舱里走出一位四五十岁、仙风道骨的大夫，正是江南医院副院长、名声远扬的李时珍。
这次，李时珍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他只是点点头，然后在小童的搀扶下，稳步走下沙船。
“请神医稍等，我们夫人马上就来亲自迎接。”浓眉汉子急忙躬身说道。
李时珍瞧了小童一眼，小童旋即代他回应道：“我家先生在船上久坐，想走上几步活动活动筋骨。”
浓眉汉子见李时珍微微点头，赶忙接过药箱，在前头引路，这小童自然便是李铭假扮的。
常言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李铭此番就是要亲眼瞧瞧沙船帮究竟是何种模样，看看是否值得自己去争取，于是，他开始仔细打量海沙镇的各处细节。
海沙镇的街道不算宽阔，却整洁干净，几乎看不到什么垃圾。镇上的房屋虽已有些年头，但修补得极为用心，没有丝毫破败之态。
此时正值镇上人用完餐准备上工的时候，只见男女老少们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可那些衣服都被浆洗得干干净净。他们的精神面貌与别处的人大不相同，给人一种充满活力、自信且有序的感觉，就如同七十年代国营厂里的工人一般，有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和秩序。
李铭暗自思忖，或许这就是沙船帮能在江海之上存续百年的秘诀所在吧。
在这个特殊时期，有这么一群独特的人，也难怪会引来徐家的觊觎。
李铭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暗自满意地点点头，想着再稍加训练，武装起来就是一支不错的水军，他正打算继续观察一番，这时，大街口传来一阵接连不断的问好声。
“夫人！”
“夫人好！”
“夫人日安！”
街上的行人纷纷自觉地分列两边，让出一条路来，只见那俏丽的小寡妇沈夫人陈怀秀，带着一抬空着的腰舆，急匆匆地迎面走来。
当看到浓眉汉子身后那位清矍的大夫时，陈怀秀俏脸上立刻浮现出欣喜的神色。
“哎呀，李神医真的来了，谢天谢地，小滕有救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扫过李铭的脸，只是微微迟疑了一下，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而后恭敬地向李时珍行礼，行礼完毕，她便邀请李时珍上轿。
自始至终，她都把李铭当成了普通的书童，没有多看一眼。
李铭轻轻瞥了一眼那浓眉汉子，心想这浓眉汉子真该跟自家主子学学，瞧瞧人家这机灵劲儿。
李时珍婉拒入座，在陈怀秀的陪伴下，徒步至镇中心的一座三进青砖大院，不远处的宽敞坪地上，沙船帮总舵的建筑群气势恢宏，引人注目。
踏入大院，大门随即紧闭，陈怀秀匆忙向李铭致歉：“刚才多有失礼，望公子恕罪。”
李铭微笑摆手：“无妨，我只是个来看热闹的，夫人无需介意我的存在。”
陈怀秀心中暗自嘀咕，哪敢真信他的鬼话。
“还是先看看病人吧。”李时珍对李铭的浮夸装扮忍无可忍，终于开口。
“正该如此。”李铭自然没有异议。
“那就有劳神医了。”陈怀秀引领两人向后宅走去。
未及穿过月亮门，屋内便传来一阵稚嫩的尖叫：“放开我，我要见嫂子！嫂子，你在哪儿？”
“小滕别急，夫人去请神医给你看病了……”
“我没事，都走开！”
陈怀秀微微低下头，神色中透露出一丝黯淡，轻声对着李铭和李时珍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小滕这病又犯了，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二位多多担待。”
李时珍微微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眼神中透露出专业且专注的光芒，说道：“正好，借此机会可以仔细看看病症。”
说罢，便不再理会一旁的李公子，迈着大步径直朝着后院走去，很快便进入了那种心无旁骛的专业状态。
一踏入后院，空气中浓郁的药味便扑鼻而来，让人不禁微微皱眉。
李铭的目光被院子里的一幕吸引住了，只见一个浓眉的妇人正死死地抱住一个情绪极度激动的孩子，那孩子的身体不停地扭动、弓弯着，嘴里还发出尖锐的叫声。
仔细一看，这孩子大约八九岁的样子，身形极为消瘦，瘦得仿佛只剩下皮包骨头，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和激动而扭曲着，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不过，还是能隐约瞧见他眼白发红，眼袋处泛着青黑色，而整张脸却涨得通红，仿佛被火灼烤过一般。
李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这孩子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恐怖，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李时珍则快步走上前去，动作娴熟且迅速，他先是轻轻捏着孩子的嘴，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口腔，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接着又认真查看了孩子的手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线索；随后，他微微搭上孩子的手腕，开始仔细地诊脉。
片刻之后，李时珍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是水银中毒。”
“水银中毒？！”浓眉夫妇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齐声惊呼道。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似乎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诊断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