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用计

　　“啊？”牛马二长老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整个人明显慌乱起来。

　　“不，不会吧。帮主？”这事儿可闹大了，两人满心疑惑，难以接受地说道：“他怎么会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呢？”

　　“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不愿这么说他，可证据就摆在那儿，不容置疑。”陈怀秀目光冷峻地看向二位长老，接着说道：

　　“我已经查清楚那伙倭寇的下落了，而且发现郭齐林向他们传递消息！”

　　“真的吗？”牛马二长老瞪大了眼睛，那眼睛瞪得如同牛眼马目一般，着实不小。

　　“是真是假的，一试便知。”陈怀秀语气平淡地说道。

　　沙船帮总舵，帮主院中。

　　自从得知那小孩活不了多久了，沈夫人去她亡夫棺材前哭灵之后，郭东林就一直处在亢奋状态。

　　再加上昨晚一整夜都刮着风，郭帮主这一宿都没合眼。

　　整个上午他都迷迷糊糊的，精神怎么也提不起来。好不容易撑到中午，他和弟弟喝了几杯，打算借着酒意去睡个午觉。

　　谁知道牛马二长老竟然一同前来，又把他的午觉给搅黄了。

　　郭帮主即便心中不悦，也强忍着没发作，客气地请两位长老入座，还吩咐人上了茶，随后打着哈欠问道：“二位长老，何事如此紧急，连午觉都不睡了？”

　　马长老一脸严肃，赶忙致歉：“帮主，此事万分紧急，还望帮主恕罪。”

　　郭帮主一听，困意顿消，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心里还在猜测，莫不是来报什么噩耗的？想着，他下意识地抹了把脸，努力掩饰住快要溢出的笑容。

　　牛长老这时瞪大了眼睛，说道：“我们发现那伙抢劫沈夫人的倭寇的行踪了！”

　　郭帮主一听，瞬间清醒过来，急切地问道：“什么？哪来的倭寇？”

　　牛长老神情凝重地说：“就是之前打劫沈夫人的那帮倭寇，昨晚刮大风，我家小七的船从南通州返航，被大风刮到了白芦沙附近。”

　　牛长老看上去忠厚老实，可说起这话来，却面不改色，毫无愧疚之色。

　　“小七看到白芦沙上有灯火，本想上去借宿，没想到却听到一阵日语对话，吓得他赶紧回来报信。”牛长老继续说道。

　　郭东林听完后，半天才回过神，伸手摸了摸自己那锃亮的脑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嘞个去，这也太巧了吧……”

　　“这就是妈祖娘娘保佑啊，老帮主在天有灵，这才帮我们找到了那帮小鬼子！”牛长老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大声说道。

　　“没错，肯定是那帮倭寇，准没错！”牛长老再次肯定地说道。

　　“他娘的小日本子，杀了人还敢在崇明待着，这是压根没把咱们沙船帮放在眼里啊！”马长老气得一拍桌子，也跟着嚷嚷起来。

　　“帮主，赶紧下命令吧！老子这就带人过去，非得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不可！”马长老急不可耐地叫嚣着。

　　“下令吧，帮主！”牛马二长老在一旁喊着，那架势就好像恨不得立马就冲出去跟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二位先消停点，吵得我脑袋疼。”郭帮主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让两人先坐下，别急着冲动行事，大家从长计议。与此同时，他的脑子也在飞速运转，暗暗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这仗，咱们肯定是要打的。但俗话说得好，‘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们得先派人去把敌人的底细摸清楚，看看他们有多少人，有多少条船，还有他们是怎么布防的……”

　　“小七已探明，他们仅有九条船、三百来号人，都聚在那白芦州中央的窝棚里，毫无警觉，绝非我方敌手！”牛长老话音未落，便猛地一挥手，神色凶狠道，“帮主，还犹豫什么？直接扛起兵器，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对呀！”马长老也激动得仿若年轻小伙，高声叫嚷，“帮主，今日我定要与倭寇一战，谁也休想阻拦！”

　　“哎呀……”郭帮主无奈地擦了擦被喷到脸上的唾沫，挤出一丝笑容，赶忙说道：“二位长老真是宝刀未老、壮志满怀啊，可眼下这都什么时候了？即便此刻下令，也得筹备多时才能出发，天都黑透了，行船不便，如何是好？”

　　“依我看，还是今夜先做好万全准备，明日再出兵不迟。”郭帮主不容分说地摆摆手，定了基调，“此事就此敲定，二位长老年事已高，怎能还上阵拼杀？此次就由本帮主明日亲率大军，一举剿灭那些倭寇！”

　　“帮主，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不老！”牛长老急声道。

　　“帮主，可不能撇下我们不管。这倭寇可是我们先发现的！”马长老也不甘示弱，嚷嚷起来。

　　郭帮主一拍桌子，大声道：“到底谁是帮主？我说话二位听还是不听？”

　　牛马二长老这才不情不愿地住了口，嘟囔着：“听，当然听……”

　　等牛马二长老离开后，郭帮主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在屋里烦躁地来回走了几圈，随后低喝一声：“把二老爷叫过来！”

　　没过多久，郭齐林顶着一双醉眼匆匆赶来，嘴里还打着酒嗝：“大哥，啥事啊？这觉都没睡安稳。”

　　郭帮主啐了一口，骂道：“睡什么睡！白芦沙那帮蠢货暴露行迹了！”

　　郭齐林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满嘴酒气地问道：“啊？那种地方怎么会被发现？”

　　郭帮主没好气地说：“倒霉呗，还能为啥，你也别管原因了，赶紧准备准备，等天黑了再去一趟白芦沙，让梅川一夫赶紧带着人走得远远的！明天老子要带人去围剿他们！”

　　郭齐林满口答应：“哎，成，大哥您放心吧，保证把话带到。”

　　“你可给我小心点，别让人瞧见，不然说不清楚！”郭东林很是谨慎，他担心要是扑空了，会牵连到弟弟。

　　“大哥放心，我去马家浜巡查，再从那儿上船，神不知鬼不觉。”郭齐林狡黠一笑。

　　“算你小子有点脑子。”郭东林这才安心。

　　回到住处，郭齐林让手下备好行装，他小憩片刻，待天色渐暗，便带着几个心腹，骑马离开海沙镇，直奔北面的马家浜。

　　三沙岛有三个镇，皆是沙船帮势力范围，各镇均有堂主驻守，刑堂负责监察帮规执行情况。郭齐林此行名义上并无不妥。

　　可他并未进镇，而是直接闪进马家浜外的芦苇荡，早有小船在此等候。

　　沙船趁夜出发，顺流朝东北方向驶去。

　　等抵达白芦沙时，天已微微亮。

　　手下人迅速按照旧例，打起红黄绿三个灯笼，然后朝着芦苇丛用力吹了声唿哨。

　　片刻之后，一条小船缓缓从芦苇中驶出。

　　船上站着几个戴斗笠、穿蓑衣且身着倭人服饰的男子，郭齐林见状，疑惑地问道：“梅川一夫呢？他去哪儿了？”

　　“哇嘞哇嘞哇嘞……”一个穿倭人服饰的男子比划着睡觉的动作，嘴里说着“呢如呢如”。

　　“还在睡觉没起床？”郭齐林不愧是语言方面的天才，连日本人都听不懂的日本话，他居然能明白。

　　“吆西吆西。”那男子满脸钦佩地竖起大拇指。

　　说话间，双方的船靠到一起，那男子又比划出请的手势，说道：“伊拉下伊马赛。”在白芦沙芦苇荡边。

　　“我就不进去了。”郭齐林听懂了对方的意思，摆了摆手说道。

　　“你给梅川一夫带个信，让他赶紧穿好衣服，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这里已经暴露了，马上就会有人来找他麻烦。”

　　那男子满心感激，蹦到他的船上，一把握住郭齐林的手，嘴里说着些感谢的话，只是那话语旁人听着有些莫名其妙，像是“阿利亚多狗崽姨妈死”之类的。

　　“哎，你瞧瞧你这手，也不看看脏不脏啊……”郭齐林心里一阵厌烦，想要把手抽回来，可手腕子仿佛被老虎钳子死死夹住一般，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

　　“你干啥呢？放开我！”郭齐林顿时怒了，刚要冲着对方大喊，突然想到对方可能听不懂汉语。于是赶忙改口，用不太熟练的日语骂道，“八嘎牙路，雅蠛蝶！”

　　那“倭人”不仅没有松开他，反而把郭齐林往自己怀里一扯，就像熊瞎子掰苞米似的，将郭齐林紧紧夹在了腋下。

　　这一下，任谁都能看出来情况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