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西域之行
书名:断案少女——鬼手十三针 作者:秦九姨 本章字数:3157字 发布时间:2025-09-05

七天后,城西校场尘土飞扬,驼铃叮当响成一片。


柳含玉把褐布头巾往耳后一掖,露出半张冷脸,手里拎着药箱往登记台前一站。老周弓着背跟在后头,嘴里哼哼唧唧:“这鬼天气,骨头缝都冒凉气。”顾尘疏摇着一把破扇子,咧嘴一笑:“姑娘家走西域,图个啥?图个惊险?图个男人?”


登记的货官眼皮都没抬,只伸手:“文书。”


柳含玉从袖中抽出一张羊皮纸,上面画了个弯月压在沙丘上的符号。货官扫了一眼,笔尖顿了顿,抬手一勾:“过。”


顾尘疏凑上来:“哎,这位大哥,我这箱里可是上等胭脂,专供贵人梳妆,您不验验?”


“验什么?”货官皱眉,“阿史那打过招呼的人,少啰嗦。”


老周刚松口气,一队护卫走过来,领头的黑脸汉子一脚踹翻药箱:“老头,你这身子骨,能扛麻袋?”


药材撒了一地,几根银针混在甘草里闪了光。


柳含玉弯腰去捡,动作不急不慢。老周咳了两声,嗓子里像卡着沙子:“我这把老骨头,走一趟,只为挣口棺材钱。死了埋沙里,省事。”


黑脸护卫冷笑:“省事?上个月那个‘省事’的,现在还在干河床底下躺着呢。”


顾尘疏一拍大腿:“哎哟,大哥这话可吓人!咱们做生意的,图的就是平安。要不这样——今儿晚上我请兄弟们喝两口?西域的烈酒,辣嘴不辣心!”


护卫眼神一动,但没松口。柳含玉直起身,把药箱合上,淡淡道:“箱子里有三七、川乌、当归,治风寒、止血、顺气,一路都用得上。要是嫌我们碍事,现在就退了文书,咱们回开封。”


货官远远听着,终于开口:“箱子留下,人留下。但规矩——夜里不准乱走,白天不准离队。”


“成。”柳含玉点头,“只要酒管够。”


驼队启程,黄沙漫道。太阳毒得能把皮晒裂,风里全是土腥味。


第一晚宿营在戈壁边上,营地分三圈,头领住中帐,货官和护卫一圈,他们这些新来的挤在最外头,挨着骆驼粪堆。


顾尘疏支起小锅,煮了一锅糊糊,还从怀里掏出半包糖霜,撒进去:“甜一甜,好做梦。”


老周蹲着拨火,低声道:“那护卫头领,盯咱们盯得紧。”


“当然紧。”柳含玉盯着中帐方向,“咱们是外人,还带着药箱。他们怕的不是我们偷货,是怕我们查货。”


顾尘疏夹起一筷子糊糊,忽然压低声音:“哎,那边两个小护卫,正瞅咱们呢。”


柳含玉不动声色:“去请他们喝酒。”


“我?”顾尘疏瞪眼,“我请酒请出命来啦?”


“你不是最爱显摆‘风流客’?”她瞥他一眼,“现在不显,等死的时候显?”


顾尘疏叹口气,拎起酒囊走过去:“二位兄弟,来一口?这可是我从开封带来的‘断魂酿’,喝一口,想媳妇;喝两口,想爹娘;喝三口——直接上西天!”


两个年轻护卫笑出声,接过酒碗喝了一口,呛得直咳。一个道:“你这酒,比骆驼尿还冲。”


“冲才带劲。”顾尘疏坐下来,“我说,你们这队里,怎么气氛怪怪的?头领和货官,跟仇人似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嘀咕:“上个月死了两个兄弟,抚银说好十两,结果只给三两。货官说是‘上面’压的,头领却说货官私吞了。”


“哦?”顾尘疏挑眉,“那你们找谁要?”


“找谁?”另一个冷笑,“找谁都没用。咱们这些人,命比沙子轻。”


柳含玉在火堆另一边听着,手指在药箱边缘轻轻一划,摸到一道细微的接缝。她不动声色,等半夜轮到她守火堆时,悄悄撬开箱底暗格,取出一根细银针,在月光下蹭了蹭针尖。


第二天行到干河床,向导突然调转方向,绕着干涸的河床走了大半日,愣是没走官道。


顾尘疏凑到她身边,低声:“不对劲。这路不往敦煌,往西北。再走两天,就得进吐蕃的地界了。”


柳含玉没吭声,走到一匹驮货的骆驼旁,假装整理绳索,手指一挑,掀开一个药材箱的底板。里面藏着三个陶罐,和她在司珍房外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撬开罐口,刮下一点粉末,指尖捻了捻,放舌尖一碰。


麻。


不是药材的麻,是那种顺着太阳穴往上爬的、让人眼前发黑的麻。


她立刻闭眼,用银针在“风池”穴轻轻一抵,压住那股晕眩。


“果然是九转银粉。”她睁开眼,把罐子原样封好。


老周走过来,手里拿着半卷破书:“我翻了翻这《西域道里记》,从这儿往正西三百里是阳关,再走四百里到敦煌。可咱们现在走的,偏了至少三十度。”


“他们不想让我们到敦煌。”柳含玉盯着前方领路的向导,“他们要我们死在路上。”


顾尘疏扇子一合:“那咱们是装傻到底,还是——反手给他们挖个坑?”


“先活过今晚。”她把药箱背好,“今晚我守后半夜。”


入夜,风沙渐起,营地安静下来。


柳含玉坐在火堆边,手里捏着一根银针,眼睛盯着中帐。半夜时分,两个黑影从帐后溜出,往骆驼堆里去了。


她没动,等了半炷香,才轻轻起身,贴着沙地摸过去。


那两人正在撬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陶罐。一个低声道:“这批粉,比上回多一倍。”


“裴大人要的。”另一个说,“血月快到了,得提前布阵。”


“可阿史那那边……他带进来那三个人,不像是普通商人。”


“货官说,女的那个,眼神太利,像查案的。”


“查案?”那人嗤笑,“在这戈壁里,死个人,连骨头都找不着。查个屁。”


柳含玉缩在骆驼后,手指收紧,银针在掌心压出一道印子。


她没动怒,反而笑了。


笑完,她慢慢退回去,回到火堆旁,把银针插回针囊。


老周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坐她旁边:“听到了?”


“听到了。”她点头,“他们知道我们不对劲。”


“那还走?”


“当然走。”她盯着远处漆黑的荒漠,“他们以为我们是猎物,却不知道——猎人也能变成陷阱。”


顾尘疏翻了个身,迷迷糊糊说:“你们俩半夜说悄悄话,也不叫上我……太不够意思了。”


柳含玉看了他一眼:“你要是醒了,就去把那两个小护卫的酒再续上。”


“又喝?”顾尘疏坐起来,“我这酒都快喝破产了。”


“不喝,怎么让他们说真话?”她站起身,“明天向导要是再绕路,我们就得动手了。”


“动什么手?”老周问。


“抢地图。”她淡淡道,“或者——换向导。”


第三天一早,队伍刚启程,向导又拐向干河床。


柳含玉突然出声:“这位师傅,咱们走的这路,是不是偏了?”


向导头也不回:“老路塌了,绕一下。”


“可《道里记》上写,阳关道直通敦煌,没说要绕西北。”


“你是读书人?”向导冷笑,“书能当饭吃?这地方,沙暴说来就来,不绕着走,你埋了没人收尸。”


顾尘疏摇扇子:“哎,师傅,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们非得信您似的。要不这样——您把地图拿出来,咱们一起看看?”


“地图?”向导回头,眼神一冷,“没有。”


柳含玉往前一步:“没有地图,你怎么带路?”


“我走三十年了,路在脚底下。”他扬起马鞭,“再废话,就地卸货。”


老周忽然咳嗽起来,弯腰扶住骆驼:“我……我胸口发闷,得吃药……”


他打开药箱,手一抖,一瓶药粉洒在地上。


柳含玉立刻蹲下:“坏了,川乌粉!这玩意儿沾不得沙,一混就毒。”


她抓起一把沙土,往药粉上盖:“快,把旁边箱子挪开,别沾了货!”


众人慌忙去搬箱子,乱成一团。


柳含玉趁机伸手,在最底下那个陶罐的底部一摸——刻着一行小字:“裴监·三两·月尽前达敦煌·接货人:阿史那”。


她眼神一沉。


原来阿史那,不只是“记事人”。


他是接货人。


也是靶子。


她悄悄把字记下,正要收手,忽然发现陶罐底部还有一道暗槽。


她用银针轻轻一挑。


咔。


一小块陶片脱落,里面藏着一张折叠的油纸。


她迅速展开一角——是张路线图,上面用红点标出三个停靠点,最后一个,不在敦煌,而在一片荒漠深处,写着两个字:“祭坛”。


她把油纸塞进袖中,重新封好陶罐。


这时,向导大吼:“都站住!谁动过货?”


没人应声。


柳含玉站直身子,拍了拍手:“清点完了,没沾上。”


向导盯着她,眼神阴沉:“你最好安分点。”


“我一向安分。”她淡淡道,“只是——死在路上的人,可不一定是迷路的。”


向导没再说话,一甩鞭子,催骆驼前行。


队伍继续向前。


风沙扑面,柳含玉握紧针囊,低声对老周说:“他们要的不是人到敦煌——是要我们死在路上。”


老周点头:“可咱们,偏要活着到。”


顾尘疏凑过来:“那我现在就去把那两个小护卫的酒续上?”


柳含玉看了他一眼:“去吧。”


顾尘疏刚走两步,突然停住,回头:“哎,你说……咱们这算不算——反客为主?”


柳含玉没答,只从针囊抽出一根银针,在指间一转,稳稳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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