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人一时都有些无措。
但……无论如何,有功德总归是好事吧?
我抱着沉甸甸的包袱,里头金银压手,只觉得这辈子再不用为银钱发愁。只是……
“唉,有钱也有有钱的难处。”
“从前身上只有几个铜板,出门反倒安心。”
“如今可好,看谁都像贼。”
小莲也蹙起眉头:“谁说不是呢。”
我俩都是穷人家出身,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也不过二十两,如今骤然得了这许多金银,反倒忐忑起来,看什么都疑神疑鬼。
偏生此时,我们已进了城。
都城繁华,人潮如织,摩肩接踵……
我无奈地将黑伞收拢:“小莲,我夜里再带你出来吧。”
光天化日,我却撑一柄巨大的黑伞,还因功德金光排斥小莲,只得悄悄缩在角落……
实在古怪得很。
尤其过往行人投来的目光,更叫我浑身不自在——我自小在乡野长大,何曾见过这样多人、这样热闹的街市?一时竟臊得脸红。
小莲瞧着也窘迫,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快收伞罢,我先进去躲躲。”
都是乡下人,我没进过城,她自然也不曾。
我将黑伞挂在背后,怀里紧搂包袱,身上仍是那身旧衣旧鞋,连番赶路,衣襟鞋面都蒙了层薄薄的黄土。
的的确确是乡下人进城了。
“小莲……”
我刚要开口,又想起她已回伞中休息……那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进了城……总得先找个落脚处。
这个小莲之前提过!
有了方向,我便也振作精神,抱紧怀里沉甸甸的包袱,边走边张望。
不多时,便顺着人流来到一间客栈门前。
只见这客栈气象恢弘,上下三层,进出宾客皆锦衣华服。
我心中一喜:富贵人住的店,总该不是黑店罢?价钱贵些也无妨——横竖我现在有的是钱!
就是这么底气十足。
于是我迈步进了客栈。
“哎哎哎,你做什么的?”
柜台上是个留小胡子的半老男子,一边叫住我,一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撇了撇嘴:
“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的话,上房一晚上三两银子。”
三两?!
这床莫非是玉做的不成?
照这样花销,我这一千两银子,岂不一年就见底了?
我顿时抱紧包袱,倒抽一口凉气:“怎地这么贵!”
那小胡子又瞥我一眼:“不好意思,咱们店就这价,童叟无欺。”
“您要是嫌贵呀,去南边巷子里瞅瞅,那儿倒有十文八文就能睡一晚的!”
十文八文的大通铺,小莲提过,是许多人挤在一处的。
可我一个女子,断不能睡那种地方。
不过既然有大通铺,至少说明这客栈还算正经;再者,肯定也有别的稍便宜些的房型吧?
一晚上三百文我能接受,三两?
绝无可能!
我搂紧包袱,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