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村长为什么要撒谎?
我左右张望一圈,见村道上没人,连忙把凌寒拉到树下,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他撒谎了?”
凌寒没急着回答。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敲出一支烟衔在唇间,低垂的长睫掩住眼神。修长的手指拢着火苗点燃烟头,橘红色的火星在树影间微微一亮。
他将烟夹在指间,偏过头轻轻吐出一缕薄烟,才转过脸来,眼睫一抬望向我:“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们说实话。”
“本来装病不见人,突然又主动露面,请我们进去之后,故意把话题引到那根驱蛇棍上,还编了个‘迦南木’的说法引起我们注意。之后我们顺理成章提出要看,他就大大方方把那‘镇宅之宝’拿出来给我们赏玩——就是要让我们相信,那真是迦南木做的。”
“你也发现那棍子有问题了?”我几乎脱口而出,毕竟碰到它时那股莫名的暴躁感,实在太真实了。
“嗯,那根本不是什么驱蛇棍。”他弹了弹烟灰,薄唇贴上雪色烟蒂,雾气从唇间逸出,“要是我没猜错,那东西是空心的,里面本来另有乾坤。只不过他提前把里面的东西取走了,给我们看的,就只是个空壳。”
难怪我总觉得那棍子和之前不太一样,原来是早就被抽走了核心。而凌寒执意要看,是因为从一开始就察觉不对劲。
“那千林君呢?当年的事……难道他说的也都是假的?”我本来已经理清的思路,一下子又搅成了一团。
“假的。”他垂眸,见我睁大眼睛直直盯着他,没抽两口的烟被他随手按熄在树干上,“上回我只跟你提过水云君,没说具体。现在有空,我仔细跟你说。”
“听说水云君原本居于山脉中央,守着后山的地脉修炼,可后来突然消失了,再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但我查到,他消失的时间,正好是你爷爷来找我讨蛇蜕的那一年。而那之后,后山就多了一个千林君。”
水云君消失,千林君出现——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一点,我突然想起什么,激动地凑近他:“凌寒!你还记得魅妖说的话吗?她说千林君的气息和整片山脉相连,还能帮其他精怪找到灵气修炼……那就说明——”
“千林君对这座山非常熟悉。”凌寒微微挑眉,接话接得自然。
是啊,若不是常年在此修炼、与地脉相通,怎么可能如此熟悉灵气的分布?而这样的熟悉,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得来的。
可千林君若是初来乍到,又怎会如此清楚?除非,他根本不是新来的。
“所以你才怀疑千林君就是水云君……”我越想越清晰,“那如果他真是水云君,就绝不可能像村长说的那样——早在当年之前就被封印!”
思路一旦打开,所有线索都连了起来。村长说谎,就是为了掩盖当年的真相。
事到如今,他究竟还想隐瞒什么?难道真要带进棺材里去?
我越想越气,回头瞪了一眼村长家的方向,忍不住踢飞了脚边一颗石子。偏偏这时,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嗤。”凌寒低头扫了我肚子一眼,难得轻笑,“有什么脾气,吃饱再说。”
我有点不好意思,任他拉着我往家走。
入夜后,暑气稍退,蝉鸣再起。一家家灯火从窗口透出,晕开一团团暖光。
我和凌寒前一后进门,餐厅里饭菜已摆好,我爸和冷颜对坐桌前,各自沉默。
听见动静,我爸抬头,一见是我们,连忙笑着起身:“回来得正好,快坐下吃饭。”
冷颜也抬头看过来,脸色却不太好看。
我这才想起没见到后娘,随口问:“冷颜,继娘呢?”
她猛地一怔,脸色更白,突然放下筷子,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我愣在原地,只好望向我爸。
“唉……”他放下酒杯,摇了摇头,“你继娘人是没事,但吓得不轻,到现在……神志还不太清醒。”
“怎么会?”我明明记得她那日还能呼救,别人也都好转了,怎么唯独她……
我碰了碰凌寒,正想问他,他却淡淡瞥我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抢先道:“不知道。”
好吧,既然他这么说,也许真的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饭后我爸主动去洗碗,我没多说,跟着凌寒回房。
这几天实在累极了,我澡都懒得洗,扑上床就想睡。
却被凌寒一把捞起来,放在他腿上。温热的手掌贴着我后背缓缓下滑,所过之处撩起一阵酥麻。
我脸颊发热,渐渐闭上眼,以为他要做什么——却突然“啪”的一声,他在我臀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哎哟!”我一下子弹起来,捂着脸瞪他,“干嘛打我!”
他单手扣住我的下巴,把我气鼓鼓的脸捏得嘟起来:“一身汗,洗完再睡。”
“……知道啦。”我拍开他的手,揉揉脸正要下床,却被他拉住。
“等等。”他翻手将一样东西塞进我手心,“拿好这个。今晚我要出去,不在你身边。”
我低头一看,是一把银色匕首。寒光凛冽的刃身上蜿蜒刻着一条玄蛇,刀尖微弧,锋芒逼人。
“给我这个干嘛?”我有些无措,下意识摆弄刀尖,“你要去哪?”
他没答,只轻轻按下我手中的刀尖,俯身在我唇上吻了一下,低声道:“小心点,这刀有毒。”
“啥?”我手一抖,差点把刀扔了。
“乖,等我回来。”
他贴在我耳边轻声说,手指穿入发间揉了揉我的头发,随即化作一道轻烟,从窗口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