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
白罗斯、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土地上,年人均土豆消耗曾达到两三百余斤。烘烤,酿酒,存储,偶尔去几块发芽见青的凸凹。除了梵蒂冈,连圣马力诺的土地上也有这团在烘烤里会渐渐慵懒透黄的淀粉。
“土豆的根系不贪婪,不深,也不密。我们研究室有学生说,以前有学者说安第斯山脉那边要用人的眼和血浇灌土豆,我看那是妄想,无论是古人还是那位学者。”
土豆没有情感,人则多少有些。说这话的人,踩着晴雨飘摇来去的泥路,浅深地向前,拔起这菜那菜。“我不喜欢血,还是水更好。虽说先前墒情不好现在那边个乡又多了一廊趴,但旱总差过水,水也总胜过血。血不是一事无成,但它养分太少,尸臭又太多。”
他说他不喜欢合作的乡邻手机里畅想的“汉唐的未来”,“我不是历史气候学家,操心不了吐蕃在高原养军马一堆古事”,可他说满目南北,沙漠变不了绿洲,灌丛养不活百兽。“人。人都也笼在百兽之中。”他说他不是气候学家,他不很了解冰期热期的波动,也不懂乡邻怎个热衷那事。
“土豆的根茎长且缠,说是便于种、储,但也没那么简单。平原晒高山冻,不能太湿和太热。中国人也不怎么用土豆酿酒。我不是历史学家,我不知道土豆刚来时,人们会不会像印加人那样在玉米旁边小瞧它一眼。”
土豆对人没有爱情,可要吃他的人却见得几个痴迷。例如这一位,还有——
“土豆是万能的!”
——和那位善下厨的。
于是盘里有三颗土豆:蒸融了黄油海盐的,烤撒了几落黑胡椒的,还有一颗煮水灵的蜕皮先生,被人说,“你用它蘸土豆泥好吃。”
土豆泥里有葱和鲜肉,环顾田镇之间的家室,问主厨的怎么不是腊肉,主厨笑着说,“我们都老了,不敢碰亚硝酸盐的。”
这是日常吗?
“我们不想交那个钱。水打一口就有了。”“这个水管应该是免费的。”“你该找前坎后头那个王家的说去。”
又或许这才是?
汽车时来时往,喝着并非土豆蒸酿的烈酒,吃着菜,那窝某某样子熟悉却听不懂在本地姓甚名谁的菜,在城里的菜市门前乱滩头上,比这里更便宜板半块。
“八十周年很热闹。哎呀。如果以前有这些装备就厉害了。”“意识形态,纪律,执行力,如果能配上这个,或许就不会全球变暖。”
说这话的,只是两个对土豆有感情的人。很多人,七嘴八舌,那些话也淹没,无人回应,或者说只是我不知哪里曾有过清楚的回复。
“好吃噻?”
“好吃。”
这里没有问好,但也不只有千年不变的、饭钱饭中饭后一概如是的、惨淡而敷衍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