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馨得看着地上那滩混着碎玻璃的牛奶,乳白色液体正顺着瓷砖缝隙缓慢扩散。陆晚柠煞白的脸和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映在她眼底。她没什么表情地移开视线,抬手,极其缓慢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下颌线拉紧,眼角渗出点生理性的水光。她抬手用手背蹭掉那点湿意,动作带着宿夜未消的倦怠。
她弯腰,捡起刚才扔在单人沙发里的那本厚重音乐杂志。封面是某个电吉他手的特写,金属质感冰冷。她看也没看,合上,随手丢回沙发深处。接着,她拿起自己啃剩的半片吐司,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目光扫过厨房僵住的三人——陆晚柠像被钉在原地,陈默已经放下咖啡包,眉头微蹙地看着地上的狼藉,慕梦端着水杯,大气不敢出。
面包咽下去。她趿拉着地板拖鞋,啪嗒啪嗒走回主卧门口,拧开门把手闪进去。门没关严,留了条缝。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片刻,她拎着个黑色的皮质斜挎包出来,包带随意地甩在肩上。她已经换下了家居裤,穿了条深色牛仔裤,上身套了件宽松的黑色连帽卫衣,帽子松松垮垮地堆在颈后。
她径直走向玄关,没看任何人,也没看地上那摊刺眼的狼藉。换上短靴,鞋跟在地砖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拉开防盗门,清晨微凉的空气和楼道里浑浊的光线一起涌进来。
陆晚柠终于从巨大的惊吓和难堪中回过神,看着赖馨得那个毫不留恋、即将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有那只刚刚才获得一点微弱触觉的右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
赖馨得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半个身子融进楼道昏暗的光影里。就在门即将合拢的瞬间,她像是想起什么,脚步顿住。手扶着门框,侧过小半边脸。视线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只扫过玄关鞋柜顶那串冰冷的钥匙,声音不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种事不关己的平淡,砸进身后凝固的空气里: “碎玻璃渣,扫干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