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馨得拎着两大袋沉甸甸的零食,塑料提手深深勒进她指节,肩膀撞开门缝挤了进来。
鼓点停歇的瞬间,宁有缘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鼓凳上弹起半寸,又跌坐回去。她怀里还死死抱着那副宝贝鼓棒,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怯生生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赖馨得和苏洛,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汗水沾湿了她额前几缕碎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嗬,”赖馨得拖着调子,声音不大,却轻易穿透了短暂的死寂。她目光扫过宁有缘惊魂未定的脸,又掠过架子鼓旁边那台亮着屏幕的银灰色键盘——高询正坐在键盘前,手指还悬在琴键上方,镜片后的目光没什么波澜地看过来。贝斯区,卢绘已经把深灰色的贝斯摘下来靠墙放好,沉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朝门口点了下头。
“大鼓手——”赖馨得拖着长长的尾音,拎着袋子径直走向排练室角落堆杂物的旧沙发,塑料袋摩擦发出哗啦的噪音,“来挺早啊?早饭都没顾上吃吧?”她语气带着惯常的、浸了毒的调侃,把沉重的袋子“咚”一声墩在沙发旁的地上,激起一小片灰尘。她甩了甩被勒红的手指,没看宁有缘瞬间涨红的脸。
苏洛跟在她身后进来,反手带上门,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她没去沙发那边,只是抱着胳膊,像道沉默的影子,倚在门边的墙上。目光没什么焦点地扫过整个排练室,最后落在角落那把哑光黑的电吉他上——那是苏洛自己的琴,琴身纤尘不染,冷硬得像块铁。她走过去,手指拂过冰凉的琴颈,动作很轻。
高询从键盘前站起身,走到赖馨得刚放下的零食袋旁,弯腰看了看里面冒尖的膨化食品和饮料瓶。“买这么多?”她声音平板,听不出是陈述还是疑问。
“塞牙缝都不够。”赖馨得已经一屁股陷进旧沙发发黑的绒布里,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长腿一伸,搭在面前一个倒扣的塑料箱上,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里,没点,只含糊地说,“省得训练到一半,有人低血糖晕过去,还得抬。”
宁有缘抱着鼓棒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嘴唇抿得死紧,头垂得更低了。
卢绘走过来,从袋子里拎出那两袋不起眼的粉紫色包装水果软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又放回去。她拿出几瓶可乐,拧开一瓶递给还站在自己琴旁的苏洛。苏洛没接,只摇了摇头,目光依旧落在自己哑光黑的琴身上,手指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下冰冷的琴弦,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嗡鸣。
高询从袋子里翻出那几袋奶香浓郁的花式吐司,看了看包装,又看了看角落里垂着头的宁有缘,没说话。她拿出一袋,撕开封口,浓郁的黄油甜香瞬间在浑浊的空气里撕开一道口子。她掰下一块,走到宁有缘的鼓架旁,递过去。
宁有缘抬起头,看着高询递到眼前的、还带着热乎气的面包,又飞快地瞟了一眼沙发上叼着烟、闭目养神的赖馨得,眼神怯怯的,带着点受宠若惊的茫然。她犹豫着,伸出没抱鼓棒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面包松软温热,在她微凉的指尖留下一点暖意。
赖馨得在沙发里换了个姿势,烟在齿间转了个方向,眼睛依旧闭着,声音带着点被沙发绒布闷住的懒散,砸进重新变得有些凝滞的空气里: “歇够了没?歇够了就继续。副歌那段,鼓点跟贝斯还是没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