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馨得站在主卧彻底的黑暗里,厚重的遮光窗帘把外面下午的天光吃得一干二净。刚才苏洛关门那一下,力道大得门框都在抖,激起的细小灰尘在门缝那线光柱里疯狂跳舞。
她没动。墨镜还架在鼻梁上,在绝对的黑暗里像个滑稽的摆设。她抬手,一把扯掉墨镜,指尖冰凉。黑暗瞬间吞噬了视线,反而让耳朵里那点嗡嗡声更清晰了。
站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门外没有任何动静。苏洛那家伙,大概已经像道影子一样滑走了。
赖馨得猛地吸了口气,那气息在黑暗里像拉破风箱。她抬手,不是去摸索墙上的开关,而是直接抓住冰冷的金属门把,用力一拧,向内猛地拉开!
客厅刺眼的光线像洪水一样劈头盖脸砸进来!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瞳孔被强光刺得生疼。
光线涌进卧室,也照亮了床上那个刚刚被巨大关门声惊动的人影。
秦筝正撑着床垫坐起身。深色的被单从她肩头滑落,堆在腰间。她身上套着件宽大的黑色T恤,领口歪斜,露出半边锁骨和一小片苍白的肩膀。头发睡得有些乱,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她显然是被那声巨响惊醒的,眼神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眉头蹙着,嘴唇没什么血色。左手还下意识地按在左腹下方,隔着T恤薄薄的布料,能看见指关节顶起的、微微发白的凸起轮廓——是那道长长的疤。
她坐着,背脊习惯性地挺直,像根绷紧的弦,即使刚从睡梦中惊醒也带着那种孤绝的硬气。只是眼底的睡意和被打扰的薄怒还没完全散去。她没看门口逆着光、像个剪影的赖馨得,目光落在自己按着腹部的左手上,又缓缓抬起,扫过被光线切割得凌乱的床单褶皱,最后才没什么温度地投向门口那个僵着的身影。
赖馨得被强光晃得眯起的眼睛终于适应了亮度。她看着床上坐起的秦筝,看着她额角睡乱的碎发,看着她按在腹部那只手顶起的熟悉轮廓,看着她眼底那片被打断的、冰冷的茫然。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浊气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按下去一点,又好像被搅得更浑。她喉咙动了动,手指还捏着冰冷的门把,手心里全是刚才攥出来的汗。
她扯了扯嘴角,试图拉出一个惯常的、带着毒汁的轻佻笑容,但肌肉有点僵,效果大概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刚经历过咆哮和压抑后的干涩沙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刻意拔高的、试图掩盖什么的腔调,在骤然安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突兀:
“起了呀?” 她尾音拖得有点长,像黏糊的糖丝,“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起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