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妖神赠礼
祭坛周遭的空气仿佛还残留着神界试探带来的冰冷硝烟味，以及被夙夜绝对力量碾碎后的死寂。清玄上脸色铁青，袍袖中的手指紧握，最终却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那耀光神将更是面如金纸，被同伴搀扶着退回到神界队伍末尾，再不敢抬头。
魔族的欢呼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多了几分扬眉吐气的快意和对其主君强悍实力的狂热崇拜。夙夜陛下轻描淡写碾碎神珠、呵斥清玄的姿态，比任何战鼓号角更能激励魔心。
酥酥站在母亲身侧，心中激荡未平。母亲刚才那一下，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的力量层次和对规则的理解，远超她的想象。那是一种绝对的掌控，一种立于力量巅峰的从容。她渴望那种力量，不仅仅是自保，更是为了能像母亲一样，守护想守护的一切，让任何觊觎和挑衅都化为齑粉。
就在这时，一道慵懒带笑的声音打破了这略显紧绷的气氛，如同暖风吹过冰原，带着奇异的安抚与调和之力。
“呵呵呵……神界总是这般心急火燎，送礼都送得如此煞风景。夙夜陛下风采更胜往昔，令辞启叹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妖神辞启自妖界使团中悠然步出。他一袭繁复华丽的碧色长袍，衣摆绣着万千生灵的虚影，随着他的步伐流转不息，仿佛将一片生机盎然的森林披在了身上。面容俊美近乎妖异，一双上挑的凤眸流转间，带着看透世情的玩味与深邃，目光掠过清玄时，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最终落在夙夜和酥酥身上，化为一种纯粹的、不带压迫感的欣赏。
与神界的咄咄逼人不同，他的出现，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却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夙酥少主，”辞启看向酥酥，笑容真诚了几分，“初次见面，小小贺礼，不成敬意，恭贺继位之喜。望你莫要因某些不识趣的家伙，扰了今日心情。”
他手腕一翻，掌心托出一物。
那并非放在盒中，而是直接被他以妖力包裹悬浮于掌心之上。那是一枚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甚规则，边缘圆润，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暖琥珀色泽的鳞片。鳞片表面天然生着玄奥繁复的暗金色纹路，隐隐构成百兽臣服、万妖来朝的虚影，散发出的并非强大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古老、精纯、源自血脉源头的勃勃生机与威严。
此物一出，在场所有妖族使者，无论修为高低，竟都不由自主地微微躬身，流露出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之意。
就连南极长生大帝，也微微睁开了半阖的眼眸，露出一丝讶异。九尾天狐更是坐直了身体，美目中异彩连连。
清玄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更加难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低不可闻的三个字：“万妖鳞！”
虽是低语，但在场强者如云，如何听不真切？
万妖鳞！乃是妖神信物“万妖祖鳞”自然脱落下的碎片，虽不及祖鳞本体蕴含妖族本源之力，却也是世间至宝！对于妖族而言，是身份与荣耀的象征，对于其他种族，尤其是修行者，更是淬炼肉身、纯化血脉、甚至感悟生灵造化之妙的无上珍品！其价值，远非刚才那枚一次性用来的试探的凝光神珠可比！
更重要的是，妖神辞启亲自赠送此物，其代表的善意和重视程度，不言而喻！这几乎是在明晃晃地打神界的脸，表明妖界在此事上，至少是倾向于魔界的！
酥酥虽不认得此物，但能感受到那鳞片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古老气息，更能感受到周围妖族和那些大能者的反应，心知这礼物绝对非同小可。她下意识地又看向母亲。
夙夜看着辞启，冰冷的脸色稍稍缓和，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类似于旧友重逢的微澜，虽然很快便隐去。她对着酥酥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酥酥定了定神，上前一步，依着魔界的礼节，微微欠身：“多谢妖神陛下厚赠。此礼太过珍贵，夙酥受之有愧。”姿态不卑不亢，既有对长者的尊敬，亦保持了魔神继承人的气度。
辞启眼中笑意更深，似乎对酥酥的反应很是满意。他轻轻一推，那枚温暖的琥珀色鳞片便缓缓飞向酥酥。
“不必客气。我与你母亲乃是故交，此物于你修行应有些许助益，也算是我这做长辈的一点心意。”他话语温和，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清玄，带着一丝挑衅，“总比某些拿不出手还要强塞的‘破烂’要强些，不是吗？”
清玄上神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周身气息都冰冷了几分，却碍于场合和夙夜方才的威慑，硬生生忍住了。
酥酥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住那枚鳞片。鳞片入手温润，并不冰冷，那蓬勃的生机之力透过皮肤缓缓渗入，竟让她体内因雷劫和方才紧张而有些躁动的魔力都平和了几分，连隐隐作痛的经脉都舒坦了不少。
好神奇的力量！她心中暗惊。
“酥酥，还不快谢谢辞启叔叔。”夙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语气是难得的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怀念？
叔叔？酥酥微微一怔，立刻从善如流，再次行礼：“多谢辞启叔叔。”
这一声“叔叔”，让辞启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灿烂，仿佛得到了什么极大的认可。他朗笑一声：“好！好孩子！日后若有闲暇，可来我妖界走走，定然让你见识见识与魔界不同的风光！”
这番互动，亲切自然，与方才神魔之间的剑拔弩张形成鲜明对比。场中气氛彻底缓和下来，各方使者神色各异，但大多乐得见神界吃瘪。
仙界使者队伍中的南极长生大帝，抚须微笑，似乎觉得这场大戏越发有趣。鬼界的灰雾微微波动，无人知晓那位鬼王此刻是何表情。
酥酥握着那枚温暖的万妖鳞，心中暖流涌动。这不仅仅是收到一份厚礼的喜悦，更是一种……被认可、被庇护的感觉。除了母亲，原来六界之中，也有如此分量的强者愿意对她释放善意。
这让她心中因神界挑衅而生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然而，在这份暖意之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悄然浮现。
母亲与这位妖神陛下，似乎是旧识，而且关系匪浅？还有那位至今未曾明确表态的鬼王幽冥，母亲之前似乎也提及过是旧友……
母亲她，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被她小心压下。眼下并非深究之时。
继任大典的主要流程已然走完，接下来便是盛大的魔宫宴席。
夙夜携着酥酥，接受万千魔族的再次朝拜后，率先走下祭坛。魔将开道，仪仗威严，准备返回魔宫。
各方使者也在魔侍的引导下，准备移步宴席会场。
清玄上神面无表情，拂袖转身，带领神界众人率先离去，背影僵硬，任谁都能看出那压抑的怒火。
妖神辞启则显得从容许多，与身旁的妖族长老谈笑风生，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酥酥跟在母亲身侧，手握万妖鳞，感受着其中流淌的温暖力量，又回头望了一眼那高耸的祭坛和逐渐散去的魔云。
今日，她正式站在了六界的目光之下。
有恶意，也有善意。
前路注定波澜壮阔，绝不会平坦。
但她的心中，那份渴望强大的信念，愈发坚定。
宴席之上，恐怕也并非只是吃喝那么简单。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紫眸之中，光芒内敛，却更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