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的退了出去,还好,江临渊没追上。
我缩在电话亭角落,铁皮墙冰得贴着后背。手指抖得几乎捏不住那枚玉镯,可我还是把它从包里掏了出来。它躺在掌心,暗红得发沉,像一块刚从血里捞出来的石头。
刚才在医院后通道,江临渊的声音还在耳朵里打转——“第九个……快了。”
我盯着这镯子,忽然明白过来。
不是巧合。
他口中的“第九个”,和废墟里那句“轮到你了”,说的是同一件事。而我手腕上这个东西,就是钥匙。
我深吸一口气,左手腕翻过来,胎记在昏黄路灯下泛着淡淡的粉红。我用右手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捏住玉镯边缘,一点一点往下滑。
它松了半寸。
心跳猛地撞上喉咙口。
可就在我要把镯子褪下来的瞬间,胎记“嗡”地一烫,像被烧红的针扎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寒气顺着经脉往上钻,直冲小腹。我闷哼一声,膝盖一软,整个人砸在电话亭的水泥地上。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
我咬着牙,右手加力,指甲都快抠进皮肉里,可那镯子就像长进了皮肤,纹丝不动。反而那股阴寒越来越重,压得我喘不过气,子宫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抽一抽地疼。
我撑着墙想站起来,手一滑,又摔下去。
“操……”我喘着粗气,靠在铁皮墙上,盯着那镯子。它贴在皮肤上,温温的,居然还有点像活物的体温。可我知道,那是假的。它是冷的,冷得能钻进骨头缝里。
我摘不下来。
不是卡住了,是它根本不想走。
我扯下手套,指尖发颤地碰上玉面。
就在接触的刹那,脑子里“哗”地炸开一片画面——
一个女人跪在地砖上,手里捧着碎裂的玉镯,眼泪砸在碎片上,血一样红。
地下有光,幽幽的,从裂缝里透上来。
有人在念咒,声音叠着声音,听不清词,只觉得那音调往下坠,一直坠进地底。
我猛地甩手,像是被烫到。
心跳还没平,指尖又不受控地伸回去,轻轻摩挲玉镯内圈。那里有一圈极细的纹路,摸上去像刻着什么字,又像只是天然的裂痕。
“你到底是什么?”我哑着嗓子问。
没人回答。
可我感觉到它在动。不是物理上的,是种说不清的“存在感”,像有东西在镯子里呼吸。
而且……它认得我。
我慢慢把袖子拉下来,盖住手腕。
不摘了。
摘不掉的。
既然它想留着,那就留着。
但我不会再让它牵着鼻子走。
我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光标闪着,我打下第一行字:
“血玉镯,左腕佩戴,无法取下。接触时出现幻象,内容疑似与前八位死者相关。疼痛反应集中在子宫及胎记区域,判断与体内寄生体存在联动。”
打完这一句,我停下来喘了口气。
手还在抖,但脑子清醒了。
恐惧还在,可我不再只想逃了。
我想知道它怕什么,想干什么,什么时候会动手。
我想反着来。
我翻出背包里的小刀,刀刃已经有些钝了。我用它轻轻刮了刮玉镯外缘,想看看能不能留下划痕。
一点痕迹都没有。
玉面光润如初。
我又试了试内圈,刀尖刚碰上去,胎记又是一阵灼热。
我立刻收手。
看来不能硬来。
我把刀收好,重新戴上手套。
这东西防滑,但今天才发现,它还能隔开一点玉镯传来的“感觉”。
没手套的时候,那种阴冷贴着皮肤,像蛇爬。
有了手套,至少不那么直接。
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
电话亭外,路灯依旧一盏接一盏亮着。
我刚才跑出来的时候,连包带人撞翻了路边一个垃圾桶。
现在它还倒在地上,塑料盖裂了条缝,露出里面一团发黑的纸巾和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
我没去扶。
我得回店里。
拾遗斋里有奶奶留下的几本旧书,讲古玉的,我一直没细看。
以前觉得是老古董,现在看,可能是线索。
我刚迈出一步,手腕忽然一沉。
不是重量变了,是玉镯“吸”了一下,像心跳似的,轻轻一收。
我停下。
低头看。
它表面那层油润的光泽,好像比刚才深了一点。
原本暗红,现在近乎黑红,像吸了什么东西。
我猛地想起江临渊办公室里那句话——“只要她再来一次复诊,就能推进下一阶段。”
他要的不是我死。
是推进。
是让这个过程继续。
而我现在戴着的,不只是一个玉镯。
是进度条。
我攥紧包带,转身往回走。
路上我摸出手机,翻到江临渊的号码。
光标停在拨号键上,我没按。
现在打给他,他还是会用那种低沉温柔的声音说:“清璃,别乱来。”
可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点头的病人了。
我删了他的号码。
刚删完,手腕又是一紧。
这次不是吸,是“搏动”。
一下,两下,像在回应我刚才的动作。
我停下脚步,站在街角。
“你有反应,”我盯着它,声音压得很低,“是因为我删了他?还是……你觉得安全了?”
没有答案。
但我知道,它在听。
我继续走,每一步都放得很稳。
回到拾遗斋,我反锁门,拉下卷帘。
店里安静得能听见钟表走动的声音。
我坐在工作台前,把玉镯摆在台灯下。
灯光照着它,红得发暗,像凝住的血块。
我拿出放大镜,一点一点扫过表面纹路。
那些细纹,不是天然的。
是刻的。
很浅,但有规律。
像是某种符号,又像是……名字。
我正要拿笔描下来,手腕突然一热。
胎记又在发烫。
我低头,发现玉镯内圈那圈纹路,正一点点变红,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点亮。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阴寒顺着经脉爬上来,比刚才更慢,却更稳,像藤蔓,一圈圈缠上来。
我咬牙撑着桌子,没动。
这一次,我没逃。
我盯着它,等它出招。
寒气爬到小腹时,我感觉到体内那个“东西”动了。
不是痛,是种……呼应。
像两块磁铁,终于靠得够近,开始相互牵引。
我伸手按住下腹,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
“原来你们认识。”我喘着气,声音发抖,“你不是寄生它……你是它的钥匙。”
玉镯的红光,忽然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