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把放大镜压在玉镯内圈，那圈纹路红得发暗，像有血在底下流动。指尖刚顺着纹路划过去，手腕猛地一烫，像是烙铁贴上了皮肤。我“嘶”了一声，想抽手，可胎记像是被钉住了，热意顺着经脉往上爬，直冲小腹。
下一秒，一股寒气从子宫深处炸开，冷得我牙关打颤，膝盖一软，整个人砸在工作台前的地板上。
“又来……”我咬着牙撑住地面，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可这次不一样，不是阴寒慢慢渗，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撞——一下，两下，像在回应玉镯的红光。
我抬头看那镯子，它正静静躺在台灯下，红得发黑，油润的表面泛着一层活物般的光。
还没等我喘匀气，脚下的地砖“咔”地裂开一道缝。
灰白的水泥碎屑簌簌落下，裂缝里涌出一股冷风，带着铁锈和泥土的腥气。我往后缩，手撑着往后爬，可那风像是长了眼睛，顺着我的手臂卷上来，缠住脖子，压得我喘不过气。
一道人影从裂缝里踏出。
墨玄。
他站直的瞬间，整个店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我胸口发闷，耳朵嗡嗡作响。他没看我，目光直接落在玉镯上，暗金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线，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
“你碰了不该碰的。”他声音低得像从地底传来。
我喘着气，往后退：“这是我的店，我的东西，你凭什么——”
他一步上前，手指钳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玉镯贴着他皮肤，那层红光忽然闪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
“不是碰了不该碰。”他盯着我，眼神冷得能冻住血，“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我挣扎着想抽手：“放开！你每次出现都这样，凭什么管我？”
“凭你现在还活着。”他冷声打断，“你以为你每天能醒过来，是因为药？是因为意志力？地脉的结界压着邪气，才没让你昨晚就断气。”
我愣住。
他另一只手抬起，指尖泛起一点金光，顺着我的经脉逆行而上。那光刺进来的时候，我像被烧红的针扎进骨头，闷哼一声，整个人绷直。
“别——”我咬牙想躲，可动不了，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他眼神一沉：“碎片已经渗进命魂三寸。它不是寄生你，是在认主。你不是容器，是钥匙。”
“什么钥匙？”
“九阴转生祭的最后一步。”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八个人死了，血养玉，玉引魂，等第九个戴上镯子，命魂与碎片共鸣，祭就成了一半。等你彻底被侵蚀，魂散的那一刻，就是它复活的时候。”
我脑子“轰”地炸开。
“你说什么？”
“你体内的东西，是‘幽荧’的本源碎片。”他松开手，我跌坐在地，手腕火辣辣地疼，“它在吃你，不是为了活，是为了破体重生。你越清醒，它越兴奋，因为你越接近完成仪式。”
我盯着他，喉咙发干：“那你呢？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知道这些？”
他没回答。
“那我……还能活吗？”
他沉默了一瞬，才开口：“碎片已经和你共生。毁了它，你也活不了。现在唯一能拖的，是压制它的活性。”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点阻止我？”
他眼神动了动，像是被刺了一下。
“因为时机没到。”他声音低下去，“也因为……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自愿的。”
“自愿？”我冷笑，“你觉得我是自愿被当成祭品的？”
“有些人，为了力量，会主动献祭。”他盯着我，“你奶奶没告诉你远离这种玉，是因为她知道你会接下它。她留下的店，留下的旧物，都不是巧合。”
我浑身发冷。
“你什么意思？”
他没再解释，从袖中抽出一道符箓，直接按在我手腕上，压住玉镯。符纸贴上去的瞬间，那股阴寒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缓缓退去，胎记的灼痛也减轻了。
“它能压住痛，也能缓碎片的侵蚀速度。”他说，“但撑不了多久。七天，最多十天，它会突破压制。”
“然后呢？”
“然后你就不再是沈清璃。”他看着我，“你会变成它睁开眼的第一道光。”
我低头看那符纸，黄纸朱砂，边缘已经泛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声音发哑，“监视我？控制我？还是等我快死了，再出手‘清理’？”
他没回答。
我抬头盯着他：“你每次出现，都是为了警告我。可你从没真正帮过我。你有力量，你能破地而出，你能压住邪气——那你为什么不去毁了那个镯子？为什么不去找江临渊？”
他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因为封印在耗我的力量。”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每一次出手，都在加速我的崩塌。而你体内的碎片，和我有共鸣。我若强行剥离，地脉会反噬，整座城都会塌。”
我愣住。
他盯着我，最后一句说得极轻：“我也……不能让你死。”
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他转身，身影开始淡去，像是要融进墙里。
“等等！”我喊住他，“如果我是钥匙，那锁在哪里？仪式在哪里完成？”
他停下，没回头。
“你去过的那个废墟。”他说，“地下的光，就是锁眼。”
话音落，他人已经消失，只留下地板上那道裂痕，和我手腕上压着的符纸。
我坐在地上，手指慢慢抚过符纸边缘。
它还在发烫。
玉镯安静地躺在台灯下，红光褪去，恢复成暗红色，像一块沉在水底的石头。
我伸手把它拿起来，贴在掌心。
它很凉。
可我知道，那不是温度的问题。
是它在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