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闯阵
罗四海指尖的军刺在晨雾里泛着冷光，他蹲在暗道出口的石板旁，指腹摩挲着石板边缘的缝隙——那是镖行掌柜在阵图上特意标注的“松字界碑”暗记，指尖触到的地方还沾着新鲜的松针，显然昨夜刚有人动过。“沉住气，”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人，陈书景正把磁场检测仪的探头贴在石壁上，屏幕上的绿色波纹还在轻微跳动，沈沛君则已经关掉了荧光棒，只留了一根捏在手里，暗红色的光裹着她的侧脸，“这石板下面是生门的机关，我数三，咱们一起掀。”
陈书景“嗯”了一声，把声波发生器的开关拨到“待机”档，机身侧面的指示灯亮了圈淡蓝色的光。他刚才在暗道里已经把频率预调到了1800赫兹，按照之前在实验室里的测试，对付三阶红线守卫只要1500赫兹就够，但刚才在暗道出口听到的对话里，那些信众提了句“四阶护法在阵里”，他便多调了三百——科学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母亲留在实验室里的笔记本上，第一页就写着这句话。
“一、二、三！”罗四海的吼声压得很低，却带着江湖人特有的利落。三人的力气凑在一起，石板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像是老木头被生生掰裂。晨雾顺着缝隙涌进来，带着阵道里特有的潮湿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铜锈味——那是石人雕像上的剑刃沾了露水，又混着昨夜守卫的汗水，蒸发出的味道。
石板被掀到一旁，露出下方青石板铺就的阵道。陈书景先探出头，磁场检测仪的屏幕瞬间跳了下，绿色波纹猛地冲高，又快速回落。“灵能反应稳定，但生门入口的符文在发烫，”他压低声音，指了指前方约莫二十步远的地方，那里立着两尊半人高的石人雕像，雕像手里的青铜剑斜斜指地，剑刃在晨雾里泛着冷光，“你们看，雕像的底座有凹槽，应该是机关触发点。”
沈沛君跟着爬出来，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声。她快速扫了眼四周，阵道两侧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奇门遁甲符文，符文缝隙里渗着暗红色的东西，凑近了闻，是干了的血。“铜铃停了。”她突然说。
罗四海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在暗道里还能听到阵中心石塔传来的铜铃“叮叮”声，此刻却静得可怕，连晨风吹过松枝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一紧，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桃木剑上——那剑鞘上贴的破邪符还是丐帮长老给的，用南山红土混着朱砂画的，昨夜在破庙里还试过，能把三阶守卫的红线震得淡几分。
“谁在那儿？”
一声暴喝突然从阵道尽头传来，紧接着是脚步声，杂乱的，带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是守卫的腰刀撞在护腰上的声音。陈书景立刻把声波发生器的频率调到2000赫兹，手指悬在“启动”键上，“是四阶守卫，听脚步声，至少十个。”
沈沛君已经摸出了手榴弹，指尖扣着保险栓，“等他们靠近了再炸，别浪费火力。”她的声音很稳，像是在训练场里指挥士兵，只有罗四海看到她握着枪套的手紧了紧——昨夜在暗道里听到的“纯阳者”，此刻就站在这里，那些守卫要抓的，恐怕不只是闯阵的人，还有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晨雾里渐渐显出人影。十个守卫，都穿着黑色的短褂，腰间系着红色的腰带，最显眼的是他们的咽喉处，都缠着一圈细细的红线，红线在脖子上绕了三圈，末端隐在衣领里。“是四阶的，”罗四海低声说，“三阶的红线只绕一圈，四阶绕三圈，而且——”他话没说完，最前面的守卫已经拔出了腰刀，刀光在晨雾里闪了下，“他们有自主意识。”
那守卫的刀没直接砍过来，而是停在半空中，他盯着沈沛君，眼睛里没有焦点，却准确地说出了一句话：“拿下他们，献祭要用！”
“动手！”沈沛君猛地扯掉保险栓，手榴弹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落在守卫中间。罗四海同时拔出桃木剑，剑身上的破邪符遇风就亮，淡金色的光裹着剑刃，他迎着最前面的守卫冲过去，“陈先生，快开声波！”
“嗡——”
声波发生器启动的瞬间，陈书景感觉机身微微震动，淡蓝色的指示灯变成了红色。他把发生器举到胸前，声波的范围刚好覆盖整个阵道。最靠近他的守卫突然停下动作，双手捂着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陈书景盯着他的皮肤，只见那守卫的手臂上渐渐浮现出淡红色的纹路，像是有东西在皮肤下游动，然后“啪”的一声，纹路裂开，一丝暗红色的液体从毛孔里渗出来——那是控制守卫的微生物，在2000赫兹的声波下破裂了。
“啊！”那守卫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其他守卫也没好到哪里去，离声波发生器近的几个，已经开始浑身发抖，皮肤下的纹路越来越清晰；离得远的，还想冲过来，却被沈沛君的枪声拦住了。
沈沛君手里的枪是军方特制的，射程比普通手枪远，她瞄准的是守卫的腿部，每一枪都打在膝盖下方的骨缝处。“别杀他们，留活口！”她喊了一声，又开了两枪，把两个想扑向陈书景的守卫打倒在地。那些守卫倒下后，喉咙里的红线开始慢慢褪色，从鲜红变成淡红，最后变成白色，像根普通的棉线。
罗四海的桃木剑已经劈倒了三个守卫，他的动作很利落，每一剑都避开要害，只打在守卫的肩膀或手臂上。有个守卫的刀砍过来，他用剑鞘挡住，“当”的一声，刀被弹开，他趁机把桃木剑贴在守卫的咽喉处，剑身上的破邪符瞬间发烫，那守卫喉咙里的红线“滋啦”一声，像被火烧了一样，缩成了一团。“没用了，”罗四海皱眉，“四阶的微生物比三阶顽固，破邪符只能暂时压制。”
陈书景没说话，他正盯着磁场检测仪的屏幕。刚才手榴弹爆炸的时候，屏幕上的绿色波纹突然冲高，现在又慢慢回落，但生门入口的符文处，灵能反应却越来越强。“小心石人雕像！”他突然喊，“雕像的底座在动！”
罗四海回头一看，只见两尊石人雕像的底座正在缓慢上升，露出下方的暗格，暗格里插着十几支箭，箭头闪着黑亮的光——是涂了剧毒的箭。最前面的石人已经抬起了剑，剑刃对准了沈沛君的后背。
“沈小姐，躲开！”罗四海想冲过去，却被一个还没倒下的守卫缠住了。那守卫的微生物没完全被声波杀死，还能勉强动作，他抱住罗四海的腿，把他拽倒在地。
沈沛君听到喊声时，已经感觉到了身后的冷风。她来不及回头，只能猛地往旁边扑过去，军靴在青石板上滑出一道痕迹。“嗖”的一声，石人手里的剑擦着她的肩膀砍过去，剑刃落在地上，青石板被劈出一道缝。
“陈先生，能不能干扰雕像的机关？”沈沛君趴在地上，抬手又开了一枪，打在石人雕像的底座上，却只留下一个浅坑——那底座是实心的青铜，普通子弹打不穿。
陈书景盯着声波发生器的屏幕，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声波对金属无效，但对灵能机关可能有用——之前在暗道里，他就是用声波探测到暗箭机关的。“我试试调频率！”他把声波发生器的频率往上调，从2000赫兹调到2200赫兹，“你们掩护我！”
罗四海已经挣脱了守卫，他用桃木剑挑飞那守卫的刀，然后一脚把人踹开，“沈小姐，你去生门入口，我来挡雕像！”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破邪符，贴在桃木剑上，然后迎着石人雕像冲过去，剑刃砍在石人的手臂上，淡金色的光与石人身上的红光撞在一起，发出“滋啦”的声音。
沈沛君趁机爬起来，朝着生门入口跑去。入口处的符文还在泛着红光，那是奇门遁甲里的“生门符”，只有用对应的破邪符才能关掉。她从怀里摸出两张符纸——一张是昨夜在破庙里从尸体衣襟里找到的，另一张是自己私藏的，都是用黄麻纸画的奇门遁甲符。“陈先生，频率调好了吗？”她回头喊了一声，看到陈书景的额头已经渗出汗珠，声波发生器的机身烫得厉害。
“好了！2500赫兹，应该能干扰灵能！”陈书景按下“加强”键，声波发生器发出的嗡鸣声更响了。只见石人雕像的动作突然变慢，底座里的箭也停止了上升，雕像身上的红光开始闪烁，像是随时会熄灭。
“就是现在！”罗四海大喊一声，把桃木剑插在石人雕像的底座缝隙里，然后冲过去，一把抓住沈沛君手里的破邪符，“生门符的中心在‘奇门’二字上，贴准了！”
沈沛君点点头，接过破邪符，踮起脚，把符纸贴在生门入口的符文中心。破邪符一贴上，生门符的红光就像被水浇了一样，快速褪去，最后只剩下一张灰白色的符印，贴在青石板上。石人雕像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底座慢慢回落，暗格里的箭又缩了回去，只剩下剑刃上的寒光，还在晨雾里闪着。
三个守卫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喉咙里的红线彻底消失了。陈书景关掉声波发生器，机身的温度烫得他手指发麻，他看了眼屏幕，灵能反应已经恢复正常，“都解决了？”
罗四海把桃木剑插回剑鞘，擦了擦额头的汗，“暂时解决了，不过阵中心的石塔还没查，得赶紧去地宫。”他说着，朝生门入口走去，那里已经没有了红光，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入口，往下走是石阶，石阶两侧挂着红灯笼，火光暗红，照亮了地面上的血迹——那血迹还没干，踩上去会沾在鞋底，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沛君走在最前面，手里的荧光棒又打开了，暗红色的光顺着石阶往下照。石阶很陡，每一级都很窄，像是特意为了阻止人快速通过而设计的。她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你们看，这血迹——”
陈书景和罗四海凑过去，只见石阶上的血迹不是零散的，而是连成了一条线，像是有人被拖着走，血迹的尽头就在地宫入口处。“是祭品，”罗四海的声音有点沉，他想起了昨夜在暗道里听到的“纯阳者”，还有沈沛君的纯阳八字，“他们刚把祭品送进去没多久。”
陈书景蹲下来，用手指蘸了点血迹，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异味，只有血腥味，说明祭品还活着——如果人死了，血迹会带着腐味。“还好，献祭仪式还没开始，”他松了口气，把手指上的血迹擦掉，“咱们快下去，别耽误时间。”
三人顺着石阶往下走，红灯笼的火光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是有人在跟着他们。沈沛君走在最后，手里的枪始终握在手里，警惕地盯着身后的石阶——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们，不是守卫，而是更隐蔽的东西。
走了约莫五十步，石阶到了底，眼前是地宫的入口，黑漆漆的，只能看到里面隐约有青铜祭台的轮廓。陈书景刚想往前走，脚却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弯腰捡起来，是一枚女性的发簪，银质的，上面刻着两个字——“纯阴”。
发簪很新，上面还沾着一根黑色的头发，显然是刚掉在这里的。陈书景把发簪递给沈沛君，声音有点凝重：“是纯阴者的，和账本上记的一样。”
沈沛君接过发簪，指尖触到银质的部分，有点凉。她想起了张参谋之前说的“纯阴够差纯阳”，现在纯阴者的发簪在这里，说明那些人已经集齐了纯阴祭品，就差纯阳者了——而她，就是那个纯阳者。
罗四海也看到了发簪，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地宫里面肯定有问题，咱们进去的时候要更小心。”他说着，拔出桃木剑，剑身上的破邪符又亮了起来，“陈先生，声波发生器别关，随时准备启动。”
陈书景点点头，把声波发生器的开关拨回“待机”档。他看着地宫入口，黑漆漆的里面传来隐约的哭嚎声，是少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被捂住了嘴。“走吧，”他深吸一口气，“再晚，就来不及了。”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地宫入口的黑暗里，红灯笼的火光还在石阶上晃动，那枚刻着“纯阴”的发簪，被沈沛君放进了口袋里，贴着她的胸口，像是在提醒着她，这场与义昌堂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阵中心的石塔上，原本停住的铜铃，突然又“叮”的响了一声，很轻，却在寂静的阵道里，传得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