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初入天衍，暗潮初涌

玄明真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满意，仿佛真的收获了一块绝世璞玉。他虚扶一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洛酥托起。

“好，好徒儿，快快请起。”他语气慈和，“既入我门墙，日后便是一家人。你且随为师来，先行安顿，熟悉宗门环境。至于丞相大人那里，为师自会派人去知会，让他安心回府。”

洛酥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知会？恐怕是警告父亲不要轻举妄动，女儿已是他掌中之物吧。

她跟在玄明真人身后，走出偏殿。殿外，枯木长老和另外两位心腹长老如同阴影般无声跟上。广场上的人群尚未完全散去，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羡慕、嫉妒、恐惧、好奇。

玄明真人对此视若无睹，周身散发着一派宗师的威严气度，带着洛酥径直穿过广场，走向天衍宗深处。凌澈、白曜、墨汐三人站在人群中，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神色各异。

凌澈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白曜撇撇嘴，似乎觉得这剧情发展有些无趣，却又带着点玩味的探究；墨汐则眼神沉静，看不出喜怒，只是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微微捻动。

而那棵古松之下，顾昀烨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衍宗内，亭台楼阁依山而建，飞檐斗拱，云雾缭绕，仙鹤清唳，灵气远比外界浓郁数倍，端的是一派仙家气象。沿途遇到的弟子们见到玄明真人，无不恭敬行礼，口称“掌门”，看向洛酥的目光则充满了好奇与打量。

玄明真人并未向众多弟子介绍洛酥，只是径直带着她来到一处较为僻静、却明显更为精致的山峰——掌门主峰“天枢峰”。

峰顶殿宇恢弘，名为“天衍殿”，乃是掌门居所和处理宗门事务之地。玄明真人并未带她进主殿，而是绕到殿后，来到一处清幽雅致的别院。

“此处名为‘静心苑’，是为师平日清修之所，灵气充裕，环境清幽，最适宜修炼。”玄明真人推开院门，院内小桥流水，奇花异草，布局精巧，“你便暂且在此住下。旁边还有几间空置的精舍，你那几位……嗯，颇具潜力的同伴，亦可安排在此附近，便于你们交流切磋。”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将洛酥与她刚刚可能建立的、微不足道的同盟置于自己的眼皮底下，方便监控。

“多谢师尊。”洛酥再次行礼，表情控制得恰到好处，带着一丝初来乍到的拘谨和得到重视的感激。

玄明真人满意地点点头，取出一枚玉牌和一个小布袋递给洛酥：“此乃身份玉牌，凭此可自由出入天枢峰部分区域，也可在宗门藏经阁一层查阅基础功法典籍。袋中是一些下品灵石和一瓶‘辟谷丹’，可供你初期修炼用度。”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关切”：“酥儿，你体质特殊，根基有损，切不可急于求成。暂且先自行感应灵气，尝试引气入体，稳固根基。待时机成熟，为师自会传授你《混沌衍道经》，为你重塑道基，开辟紫府。”

“是，弟子谨遵师尊教诲。”洛酥双手接过，一副乖巧模样。

“嗯，好生休息。若有任何不适或疑问，可随时通过玉牌告知为师，或询问院外值守的弟子。”玄明真人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枯木等人离去。

院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

洛酥站在清幽的院落中，脸上的恭敬和感激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深藏的疲惫。她走到石桌旁坐下，将玉牌和布袋放在桌上，并没有立刻去查看。

她知道，这静心苑看似宁静，实则恐怕遍布眼线。玄明真人绝不会放心她这个“宝贝”脱离掌控。

她深吸一口峰顶清冽却充满算计的空气，缓缓闭上眼，尝试再次感应体内那丝气流。它依旧微弱，运行缓慢，但似乎比在人界时稍微活跃了一丝，对此地浓郁的灵气有所反应，却又被一种更深沉的力量约束着，难以真正吸收外界灵气。

这就是混沌灵根？还是……魔种封印下的表象？

她心中疑虑重重。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洛酥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静心苑中，或是打坐感应，或是翻阅那几本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引气口诀玉简——内容甚至不如她丞相父亲搜罗来的那些功法精妙。

她表现得如同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急于踏入仙途却又不得其门的新弟子，时常对着玉简蹙眉，或是打坐良久后露出沮丧无奈的神情。

院外偶尔能听到其他弟子经过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掌门新收的那个关门弟子，就是测试时搞出好大动静那个……”
“嘘！小声点！掌门下令不许议论此事！”
“怕什么？她好像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几天了，一点灵气波动都没有，还不如我呢！”
“真是走了狗屎运，能被掌门看上……”
“谁知道是不是凭的什么别的……嘿嘿。”

嘲讽、嫉妒、猜测……种种声音，洛酥听在耳中，并不动怒，只是默默收集着信息。

凌澈、白曜、墨汐也被安排住进了天枢峰附近的精舍。他们偶尔会“偶遇”洛酥。

一次在山道旁，凌澈神色温和地递给她一瓶丹药：“洛姑娘，此乃‘凝露丹’，对稳定心神、辅助感应灵气略有裨益。”他目光清澈，带着真诚的关切。

一次在膳堂外，白曜懒洋洋地靠在一旁，看着她手里的基础玉简，嗤笑一声：“看这破玩意儿能看出花来？老头子的心思，啧。”话语似嘲弄，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提醒。

一次在清晨练功坪，墨汐 silently 出现，在她身旁练了一套身法，动作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收势时，目光似无意地扫过她，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这些短暂的接触，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微小石子，泛起一丝涟漪，让洛酥在冰冷的算计中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意。她知道，这些人也不简单，目的未明，但至少目前，似乎并无恶意。

而顾昀烨，则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未出现。

直到第五日黄昏。

洛酥照例在院中打坐，试图引导那丝气流冲击那无处不在的壁垒，依旧徒劳无功。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上一层暖金色，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

突然，院门被轻轻叩响。

一名陌生的内门弟子站在门外，神色恭敬却带着一丝疏离：“洛师妹，掌门真人有请，命你即刻前往后山‘悟道崖’。”

悟道崖？那是天衍宗一处著名的修炼之地，据说时常有长老在此讲道，灵气也格外浓郁。玄明真人此时让她去那里？

洛酥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显，只是应道：“有劳师兄带路。”

她跟着那名弟子，一路离开静心苑，绕过天衍殿，朝着后山走去。越往深处，弟子越少，环境越发幽静，甚至显得有些寂寥。

途中，经过一片茂密的紫竹林时，前方带路的弟子身影一晃，似乎加快了脚步，瞬间消失在竹林拐角。

洛酥脚步一顿，心生警惕。

就在这时，竹林深处，一道凌厉的剑气毫无征兆地破空而来，直刺她的后心！速度极快，角度刁钻，带着明显的杀意！

偷袭者实力不弱，至少炼气中期！

洛酥浑身汗毛倒竖！她体内那丝气流瞬间自行急速运转，身体本能地就要向侧方闪避，甚至有一股更狂暴的力量在封印下蠢蠢欲动！

但她硬生生止住了所有本能反应！

不能躲！更不能暴露！

电光火石间，她做出了决断——硬扛！

“噗！”

剑气毫无花假地击中了她的后背！

洛酥闷哼一声，向前踉跄几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前方的竹叶。背后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衣衫被划破，伤口不深，但看起来颇为狼狈。

她强行压下体内因受击而躁动的气息和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反击欲望，脸色苍白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面容模糊（似乎用了某种遮掩法术）的身影一闪而逝，迅速消失在竹林深处。

是谁？

玄明真人的试探？枯木长老的暗手？还是宗门内其他看她不顺眼的人？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那名带路的弟子去而复返，一脸“惊讶”和“关切”：“洛师妹！你怎么了？谁伤的你？”

洛酥捂住胸口，气息虚弱，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和茫然：“我……我不知道，刚才突然有人偷袭……”

弟子连忙上前“搀扶”她，眼神却仔细地打量着她的伤势和状态，口中道：“岂有此理！竟敢在天枢峰行凶！师妹伤得如何？可看清那人模样？”

“没……没看清，他很快……”洛酥摇头，声音微弱。

弟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又转为义愤填膺：“定是某些嫉贤妒能之辈！师妹放心，我定会禀明掌门，严查此事！走，我先送你去悟道崖，师尊还在等你。”

试探结束了？还是刚刚开始？

洛酥任由他搀扶着，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最深处的冰冷寒光。

悟道崖就在前方不远，一块巨大的平台伸出山崖，云雾在脚下翻涌。玄明真人负手立于崖边，背对着他们，仿佛在欣赏云海落日。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洛酥染血的衣襟和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这是怎么回事？”

那弟子连忙躬身禀报刚才“遭遇偷袭”之事。

玄明真人听完，面色沉凝，冷哼一声：“看来宗门内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竟有人如此大胆！”他走到洛酥面前，一股精纯温和的灵力探入她体内，仔细检查她的伤势和……经脉状况。

那灵力在她体内流转一圈，除了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气流和受损的经脉，一无所获。

玄明真人收回手，脸色稍霁，递过一枚疗伤丹药：“无大碍，只是皮肉伤，经络略有震荡。服下此丹，调息片刻便好。酥儿，今日叫你前来，是为师忽有所感，或许可先传你《混沌衍道经》入门心法，助你早日感应灵气，也免再受今日这般欺辱。”

他语气慈爱，眼神却深邃如渊。

“你，可准备好了？”

洛酥接过丹药，指尖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