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魔幻镜
薄荷枝的清凉在舌尖渐渐淡去,陈书景跨进地宫祭台区域时,磁场检测仪的屏幕突然失控般闪烁——绿色波纹疯狂堆叠,数值冲破“100”的刻度线,探头贴近空气都能感受到细微的震颤。他抬头望向中央的青铜祭台,十二盏尸油灯沿祭台边缘围成圈,灯芯燃着暗红的火,灯油表面浮着层粘稠的黑膜,燃烧时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有东西在油里挣扎。
“这烟雾不对劲。”罗四海的桃木剑突然微微发烫,剑鞘上的破邪符泛着极淡的金光。他盯着祭台上方飘着的淡红色烟雾,那烟雾并非散乱飘动,而是绕着中央的青铜鼎缓慢旋转,鼎口插着的人骨笏板上,符文正随着烟雾的流转明暗交替,“闻着比之前的异香更冲,别深呼吸。”
沈沛君的手按在腰间的军刺上,目光扫过祭台四周的石壁。石壁上刻着唐代风格的浮雕,全是些献祭的场景:身着布衣的人跪在鼎前,祭司举着骨笏板,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鼎沿往下流,渗进地面的沟槽里,汇成“长生”二字。“你们看浮雕,”她指向左侧石壁,“这些人的穿着,和一贯道信众的服饰很像,恐怕这献祭仪式,从唐代就有了。”
陈书景刚想回应,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晃了晃。实验室的铁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母亲穿着白大褂,站在解剖台前,手里握着一支试管,试管里的液体是和尸油灯灯油一样的暗红色。“书景,别再执着了。”母亲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科学解释不了灵能,你救不了我,也救不了任何人。”
“妈?”陈书景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磁场检测仪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屏幕瞬间黑了。他想捡起仪器,却见导师从实验室的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烧焦的论文——是他研究灵能的手稿。“放弃吧,”导师摇着头,手稿在他手中化为灰烬,“灵能不是科学能触及的领域,再查下去,你只会和我们一样,被灵能吞噬。”
“不对!”陈书景猛地想清醒,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实验室的火突然烧了起来,暗红的火焰顺着地面蔓延,很快就围住了他。母亲和导师的身影在火里渐渐模糊,只留下一句重复的话:“放弃吧,放弃吧……”
另一边,罗四海也陷入了幻觉。他站在重庆码头的旧茶馆里,拜把兄弟阿武浑身是血地躺在桌上,胸口插着一把刀——是一贯道信众常用的弯刀。“四海,你为什么不救我?”阿武的声音带着血沫,手紧紧抓着罗四海的衣角,“那天在破庙,你明明看到我被抓,却转身走了!是你害死了我!”
“我没有!”罗四海想辩解,却发现自己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他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雨夜,他确实在破庙外看到了一贯道的人,但当时他刚拿到八门金锁阵的阵图,怕阵图被抢,只能先撤。可他后来回去找时,破庙已经空了,只留下阿武的一块衣角。“阿武,我后来去找过你!我一直在找你!”
“骗子!”阿武突然坐起来,胸口的刀还插着,血顺着衣襟往下滴,“你根本不在乎我,你只在乎你的江湖义气,在乎你的桃木剑!你快杀了自己赎罪,不然我永远不会原谅你!”阿武的手抓住罗四海的手腕,把桃木剑的剑尖对准了他的胸口。
沈沛君的幻觉里,是李军长的办公室。李军长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那个铜制摆件——和地宫青铜鼎的纹路一模一样。“沛君,坐。”李军长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知道你在查神仙府,也知道你在找长生秘法的证据。但你有没有想过,与其阻止我,不如和我合作?”
沈沛君握紧了手里的枪,却发现枪里没有子弹。“你勾结一贯道,残害无辜,还想让我和你合作?”她怒喝着,想冲过去制服李军长,却被两个卫兵拦住。
李军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张“共生契约”。契约上写着“与器共生,可得永生”,落款处留着一个空白的签名位。“你是纯阳八字,是献祭仪式的关键。”李军长把契约递到她面前,“只要你签了这份契约,和我一起用陨石核心共生,我们就能长生不老,到时候,整个西南都是我们的。”
沈沛君的目光落在李军长的军徽上——那军徽是假的,真的21军军徽上有一道细微的刻痕,是她父亲当年在战场上留下的,而李军长的军徽,光滑得没有任何痕迹。“这不是你的军徽!”她突然清醒,猛地咬了咬舌尖,剧烈的疼痛瞬间冲散了幻觉。
眼前的实验室和茶馆消失了,她还站在地宫祭台旁。陈书景和罗四海都僵在原地,眼神空洞,嘴角挂着绝望的笑——他们还在幻觉里!祭台中央的青铜鼎还在飘着淡红色烟雾,人骨笏板上的符文亮得刺眼。
“陈先生!罗舵主!”沈沛君大喊一声,却没得到回应。她想起之前陈书景说过,精神异能的幻象怕疼痛,便立刻拔出军刺,朝着青铜鼎冲过去。鼎口的烟雾最浓,只要毁掉烟雾的源头,幻觉应该就能破解。
“噗嗤!”
军刺狠狠刺穿了青铜鼎中的人骨笏板,笏板上的符文瞬间熄灭,淡红色的烟雾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快速消散。陈书景和罗四海同时晃了晃,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陈书景猛地吸了口气,薄荷枝的清凉又回来了。他看着地上的磁场检测仪,赶紧捡起来,屏幕已经恢复正常,只是数值还在“80”左右徘徊。“刚才的幻觉……太真实了。”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是烟雾的问题,人骨笏板是幻象的源头。”
罗四海也清醒了,他看着手里的桃木剑,剑尖还对着自己的胸口,后怕地松了口气。“阿武……”他低声念着兄弟的名字,心里又痛又怒,“一贯道的人,竟然用阿武的幻象来害我!”
沈沛君拔出军刺,人骨笏板已经断成两截,掉在青铜鼎里。“别再想幻觉了,先看祭台。”她指着青铜祭台的台面,“上面有铭文,可能是长生秘法的核心。”
三人凑到祭台边,借着尸油灯的光,看清了台面上的铭文。铭文是用朱砂写的,字体是唐代的隶书,虽然有些磨损,但仍能看清完整内容:“长生之法,需纯阴十二,纯阳十二,以血为引,以魂为祭,与器共生,可得永生。”
“纯阴十二,纯阳十二?”陈书景皱起眉,“之前在义昌堂的账本里,记着纯阴者已寻得九人,纯阳者五人,加上沈小姐,纯阳者就是六人,还差六人。”
沈沛君盯着“与器共生”四个字,突然想起李军长办公室的铜制摆件。“我知道‘与器共生’是什么意思了。”她沉声道,“李军长办公室里有个铜制摆件,纹路和这个青铜鼎一模一样,应该是精神共鸣器的缩小版。‘与器共生’,就是把人的魂魄和共鸣器绑定,用祭品的血和魂,给共鸣器提供灵能,从而实现长生。”
“难怪李军长要勾结一贯道,”罗四海咬牙,“他是想靠献祭,用共鸣器实现长生!那些被抓的纯阴、纯阳者,都是他的祭品!”
陈书景蹲下来,用手指擦了擦台面上的朱砂,发现朱砂下面还有一层铭文。他用军刺轻轻刮掉朱砂,露出了一行小字:“陨石核心藏于清虚古观,共鸣器需核心之力,方可持久共生。”
“清虚古观?”罗四海突然想起丐帮长老给的老林桃木牌,上面刻着“清虚”二字,“老林三年前就是去了清虚古观,找‘破红线之物’,看来那古观里藏着关键线索。”
就在这时,祭台一侧的石壁突然“咔嗒”响了一声,一道暗门缓缓打开。暗门后是个小角落,里面堆放着一堆衣物——都是女性的布衣,上面还沾着血迹和泥土,显然是被献祭的纯阴者留下的。
罗四海走过去,翻了翻衣物,突然僵住了。他从一件蓝色布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玉佩——是阿武的贴身玉佩,上面刻着“武”字,是他们当年拜把子时一起刻的。“阿武……”罗四海的手微微颤抖,玉佩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却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阿武真的被献祭了……”
陈书景拍了拍罗四海的肩膀,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听到暗门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三人立刻警惕起来,沈沛君举枪对准暗门,罗四海拔出桃木剑,陈书景则捡起磁场检测仪,探头对准暗门方向。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穿蓝布长衫的人影从暗门的阴影里闪过,手里拿着一张纸条。那人影没有停留,把纸条扔在地上,转身就消失在暗门深处,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檀香——和地宫的异香一模一样。
罗四海捡起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字:“地宫密室有秘法绢布与军方勾结证据,自毁机关30分钟后启动,速去速回,迟则无归。”
“自毁机关?30分钟?”沈沛君脸色一变,她看了眼地宫入口的方向,已经能听到隐约的脚步声——一贯道的人应该已经发现祭台的异样,正往这边赶来,“我们得赶紧去密室,不然不仅拿不到证据,还会被埋在这里!”
陈书景看了眼磁场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突然开始下降,从“80”降到“50”,又快速降到“20”。“灵能在减弱,应该是自毁机关启动前的预兆。”他把仪器塞进怀里,“快,暗门后面应该就是密室,我们走!”
罗四海把阿武的玉佩紧紧攥在手里,眼神变得坚定。他跟着陈书景和沈沛君走进暗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拿到证据,为阿武报仇,为所有被献祭的人报仇。暗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尸油灯的火光渐渐被黑暗吞噬,只留下祭台中央的青铜鼎,在空荡的地宫里,无声地诉说着长生秘法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