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玉牌藏秘，杀机骤临
冰冷的玉牌紧贴掌心，那刻着的“孙长老”三字，仿佛带着死者最后的惊悸与不甘，透过皮肤渗入骨髓。洛酥靠在一棵枯树后，剧烈的心跳撞击着胸腔，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部生疼。禁地深处那非人咆哮的余威，似乎还在耳膜中嗡嗡作响。
她强迫自己冷静，指尖微微颤抖地摩挲着玉牌。这不仅是孙长老的身份凭证，更是玄明真人染指禁地的铁证！但……仅凭这个，能做什么？公之于众？谁会信一个“废柴”弟子？恐怕立刻就会被玄明以“窃取长老遗物、诬陷掌门”的罪名当场格杀。
必须找到更确凿的证据，或者……这玉牌本身，或许还藏着别的什么。
她尝试将一丝微薄的气流注入玉牌。
嗡——
玉牌轻微一震，表面浮现出几道细微的裂痕，仿佛某种隐藏的禁制被触动。旋即，一小片极其黯淡、几乎要消散的光影从裂痕中逸出，投射在面前的空地上。
那是孙长老残留的一缕残缺记忆碎片！
光影中，景象晃动不清，只能隐约看到孙长老正躬身站在一人面前，态度极其恭谨畏惧。那人的面容模糊，但那一身象征掌门身份的天衍宗云纹道袍，以及那冰冷威严、不容置疑的声音，洛酥绝不会认错——正是玄明真人！
“……那‘东西’近日越发躁动……封印所需祭品，需加倍……”玄明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与焦灼，“……务必小心，其吞噬之力已非寻常……若无法满足，恐反噬自身……”
孙长老的声音颤抖着回应：“谨遵掌门法令……只是，所需生灵精魄数量巨大，近日宗门附近已有流言……是否暂缓……”
“缓？”玄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厉色，“此事关乎本座大道，乃至天衍宗未来兴衰！岂容有缓？外门弟子中那些无甚前途的，记名弟子，乃至山下凡人村落……还需本座教你如何做吗？！”
“不敢！属下明白！”孙长老的头垂得更低。
光影到此戛然而止，噗的一声彻底消散。那玉牌也随之碎裂，化作齑粉从洛酥指缝间流散。
洛酥僵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都被冻结。
祭品？生灵精魄？外门弟子？凡人村落？
玄明他……竟然为了禁地里那个恐怖存在，或者说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一直在暗中献祭活人？！那每日送来的“蕴脉丹”……其中是否也掺杂了……
一股恶寒直冲头顶，让她几欲呕吐。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觊觎灵根了，这是堕入魔道，罔顾人伦！
巨大的恐惧之后，是滔天的愤怒。她想起入宗时那些笑容淳朴的外门弟子，想起山下那些炊烟袅袅的村落……他们竟都成了玄明修炼邪功的资粮！
不行！必须阻止他！
但这个念头刚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便席卷而来。她拿什么阻止？一个连筑基都不到的“废柴”，对抗一个元婴大圆满、且很可能与恐怖魔物有勾结的掌门？
就在她心绪激荡，气息难以抑制地泄露出一丝之际——
“找到你了。”
一个冰冷、毫无情绪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自身后响起。
洛酥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
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内门执法堂服饰、面容阴鸷的中年修士，正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眼神如同毒蛇般锁定着她。他腰间悬挂的令牌显示其身份——执法堂执事，赵干。
他何时来的？自己竟毫无察觉！
洛酥瞬间明白，这绝非巧合。玄明丢了影雀，死了孙长老，禁地又有异动，他怎么可能不派出真正的心腹精锐来探查？这赵干修为至少是金丹中期，而且极其擅长隐匿追踪！
“洛师妹，”赵干缓缓逼近，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深更半夜，不在静心苑养伤，怎会在此偏僻之地？还弄得如此狼狈？”
他的目光扫过洛酥破损的衣角和尚未完全平息的紊乱气息，眼中的怀疑和杀意几乎不加掩饰。
洛酥心脏狂跳，脑子飞速旋转。否认、狡辩毫无意义，对方显然有备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和后怕：“赵……赵师叔……我，我方才在院内休养，忽感一股极其邪恶可怕的气息从后山传来，心中惊惧难安，实在忍不住……便想出来看看，谁知……谁知方才地动山摇，还有可怕的吼声，我，我吓坏了，慌不择路才跑到这里……”
她一边说，一边暗中将体内那缕气流调整至最紊乱虚弱的状态，脸色苍白，眼圈微红，俨然一个被吓破了胆的普通弟子。
赵干眼神微眯，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真伪。他那冰冷的神识再次仔细扫过洛酥全身，重点探查其丹田和神魂状态。
洛酥咬牙承受着探查，将所有的力量死死内敛，只展现出仿佛被强大威压冲击后的孱弱与混乱。那丝来自禁地魔气的沾染，以及吞噬影雀后的细微异样，在此刻反而成了她谎言的最佳掩护——这确实像是被极高层次的魔气意外波及后的状态。
片刻后，赵干眼中的杀意稍减，但怀疑并未完全散去。他冷冷道：“后山禁地，岂是你能窥探之处？方才或有镇魔异动，已平复。念你初犯且身受‘重伤’，即刻返回静心苑，不得再踏出半步！否则，宗规处置！”
他特意加重了“重伤”二字，显然玄明对她的“伤势”心知肚明。
“是…是！多谢师叔宽宥！”洛酥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踉跄着转身，朝着静心苑方向快步走去。
她能感觉到，赵干那冰冷的目光一直钉在她的背上，如同实质。
直到回到静心苑，关上房门，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才骤然消失。但洛酥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静心苑外围，定然已被布下了更严密、更隐蔽的监视。她方才那番说辞或许暂时骗过了赵干，但绝骗不过老奸巨猾的玄明。
她摊开手掌，看着那残留的玉牌粉末。
玄明的罪证，她拿到了，却无法使用。自身的实力，远远不够。而对方的杀意，已如悬顶之剑。
似乎……陷入了死局。
夜深人静，窗外连虫鸣都已消失，只有令人窒息的死寂。
洛酥盘膝坐在榻上，目光再次落在那本《混沌衍道经》上。眼神挣扎，最终化为一片决然。
禁地之行，虽九死一生，但那短短时间内吸收的精纯魔气，远超她数月苦修。那篇神秘的避阵诀要，更是玄奥无比。
风险与机遇并存。《混沌衍道经》是绝路，也是险径！要想在玄明的杀局下搏出一线生机，唯有借力打力，火中取栗！
她不再犹豫，重新翻开经卷。这一次，她不再试图临摹那些危险的魔纹，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篇残缺的避阵诀要之中，以其为核心，引导体内那缕气流运转。
同时，她小心翼翼地引动识海深处，那丝被封印的本源之力——方才在禁地，正是它的微动震慑了邪念。她试图从中剥离出最细微的一丝，融入正在运转的气流中。
过程痛苦而缓慢，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每一次引导那丝本源，都仿佛触及灵魂最深处，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而那避阵诀要也极其复杂，对力量掌控要求苛刻到极致。
汗水浸透她的衣衫，嘴角再次溢出血迹。
但她眼神晶亮，充满了破釜沉舟的疯狂与坚定。
不知不觉，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
就在晨曦即将透入窗棂的刹那，洛酥体内那缕气流猛地一震，颜色陡然加深，漆黑之中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尊贵的紫色光泽，运转之间，竟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玄奥的法则波动！虽然微弱，却本质极高！
她成功地将一丝极其微薄的自身本源之力，与那避阵诀要、以及吞噬之力初步融合！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进步，却让她看到了一条前所未有、凶险却强大的路径！
然而，就在她心神微微松懈的瞬间，体内那缕气流中原本被压制的、来自影雀的那丝幽红异样，竟趁着新旧力量交替未稳之际，猛地躁动起来，试图反客为主！
洛酥脸色一变，正欲全力压制——
“咚！咚！咚！”
静心苑的大门，被不紧不慢地敲响了。
玄明真人那平和却不容拒绝的声音，清晰传来：
“洛酥，今日辰时，来悟道堂见为师。”
“你的伤，耽搁得太久了。为师……亲自为你‘疗伤’。”
洛酥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来了！
最后的时刻，竟来得如此之快！
她看着指尖那缕躁动不安、黑中带紫却又隐现幽红的气流，又看向窗外那渐亮的天色。
眼底，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