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陈凡完全包裹。地下通道内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铁锈的气息，每吸一口气，都像是在吞咽这座城市隐藏了数十年的秘密。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喘息片刻，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古老的 U 盘。在手机屏幕的微光下，U 盘表面的精细雕刻显得格外诡异——那既不是任何已知的文字符号，也不像装饰性的花纹，反而更像某种电路图或密码图谱。

　　“父亲……”陈凡喃喃自语，指尖抚过那些凹凸的纹路。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突然浮现在眼前。父亲浑身湿透地冲进家门，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密封的文件袋，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恐惧与决绝。

　　“小凡，如果爸爸出了什么事，记住：灯塔永不熄灭。”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第二天清晨，陈景明——著名城市历史学家的尸体在书房里被发现，官方结论是心脏病突发。

　　陈凡一直不相信这个结论。父亲身体健壮，每年体检结果都比年轻人还要健康。而且那晚父亲的神情，分明是知道了什么足以致命的秘密。

　　手机突然震动，打断了他的回忆。一条加密信息闪过屏幕：“安全吗？整点联系。——M”

　　是张蒙蒙。陈凡松了口气，至少她还活着。他快速回复：“安全。老地方见。——F”

　　所谓的“老地方”，是父亲研究笔记中提到的一个坐标——位于老码头区边缘的一座废弃灯塔。陈凡从未去过，但父亲在笔记中特别标注那是“最后的避风港”。

　　通道在前方分岔，陈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边那条。根据父亲的研究，这条通道可以直接通到海岸线附近，比从地面走要安全得多。

　　他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手指不时触碰到墙壁上刻着的奇怪标记。有些明显是近年才刻上去的，而有些则已经模糊不清，像是经历了数十年时光的侵蚀。

　　“这些标记……”陈凡突然停下脚步，用手机照亮墙面上的一组符号。那是一个圆圈内接三角形，旁边刻着“1978.3.12”的日期。

　　这个符号他在父亲的笔记中见过多次，旁边总是标注着“他们”的字样。父亲从未解释过“他们”是谁，但这个符号总是与一些重大事件的时间点相关联。

　　陈凡用手机拍下符号，继续前进。通道开始向上倾斜，空气也逐渐变得清新，能闻到淡淡的海水咸味。根据他的估算，应该已经接近出口了。

　　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不是自然光，而是一种诡异的蓝绿色荧光。陈凡放慢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

　　通道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看上去像是个废弃的防空洞改造而成的秘密基地。墙壁上布满了显示屏和仪器，虽然大部分已经断电，但仍有几台设备闪烁着待机的光芒。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的一个圆柱形终端机，表面布满了接口和按钮，顶部的指示灯正发出那诡异的蓝绿色光芒。

　　陈凡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才走进房间。终端机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保养得相当完好，显然不久前还有人使用过。

　　他在控制面板前坐下，尝试按下几个按键。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行字：“需要身份验证。请输入访问密码。”

　　陈凡皱眉。父亲从未提及过什么密码。他尝试输入父亲的生日、自己的生日，甚至家里老房子的门牌号码，但都显示错误。

　　“灯塔永不熄灭……”他喃喃自语，突然灵光一现，“母亲！”

　　陈凡的母亲在他十岁时因病去世，那天正好是三月十五日。父亲总是说，母亲就像灯塔一样，永远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

　　他颤抖着输入“0315”，屏住呼吸。

　　屏幕闪烁了一下，显示：“密码已接受。欢迎回来，陈景明教授。”

　　陈凡的心脏猛地一跳。父亲果然来过这里，甚至可能经常使用这个终端。

　　系统界面显现出来，简洁得令人意外。只有几个选项：“档案查询”“实时监控”“通讯网络”和“影子数据库”。

　　陈凡首先点开“档案查询”，里面是按照年份分类的文件夹，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五十年代。他随手点开一个标注着“1984”的文件夹，里面是数百份扫描文档，大部分是各种政府文件和内部备忘录。

　　一份标注着“特别关注”的文件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关于老码头区改造计划的内部评估报告，其中用红笔圈出了一段话：“……考虑到该区域地下结构的复杂性和历史价值，建议保留部分特殊区域不作开发……”

　　报告的签署人之一是当时的副市长，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位副市长在三周后的一场车祸中意外身亡。

　　陈凡继续浏览，发现父亲似乎特别关注各种意外死亡事件，尤其是与城市开发项目有关的官员和商人的死亡案例。

　　他退出档案查询，点开“实时监控”。屏幕上立刻显示出数十个监控画面，覆盖了城市各个角落，包括一些他从未见过的角度——明显是隐藏摄像头拍摄的。

　　其中一个画面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安全屋所在的街道，两辆黑色 SUV 仍停在原地，几个黑衣人正在周围巡逻。陈凡放大画面，能清晰地看到其中一人耳后的纹身——那是一个与通道墙壁上相同的符号：圆圈内接三角形。

　　“果然是他们……”陈凡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爬升。

　　他突然想起口袋中的 U 盘，连忙拿出来仔细端详。U 盘的形状和终端机上的一个接口完美匹配，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插入。

　　屏幕立刻发生变化，红色的警告文字闪烁出现：“影子档案——权限不足。安全协议启动倒计时：10：00”

　　同时，终端机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房间内的其他设备一个接一个地启动，蓝绿色的光芒变得刺眼起来。

　　陈凡暗骂一声，尝试拔出 U 盘，但它像是焊死在接口上一样纹丝不动。倒计时继续无情地减少：9：47、9：46……

　　他快速浏览屏幕上的选项，寻找取消安全协议的方法，但所有的控制键都已经被锁定。

　　“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陈凡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父亲会设置什么作为终极密码？不是生日，不是纪念日，一定是某种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东西……

　　“灯塔！”他突然想起父亲带他去过的那个秘密基地——不是这座灯塔，而是城市另一端的一个观景台。七岁那年，父亲在那里指着远处的灯塔群对他说：“看，小凡，它们就像守护者一样，永远注视着这座城市。”

　　倒计时已经进入最后五分钟。陈凡输入“守护者”的拼音，错误。输入“灯塔群”，还是错误。

　　3：12……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那天的每个细节。海风、鸥鸣、父亲温暖的大手……还有父亲轻声哼唱的那首古老歌谣。

　　“月光照灯塔，指引归家路……”陈凡猛地睁开眼睛，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输入那首歌谣的前两句拼音。

　　倒计时停在 0：47，然后突然消失。屏幕变为深蓝色，显示出一行白字：“权限升级完成。欢迎进入影子数据库，陈凡。”

　　陈凡长舒一口气，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他不敢想象如果密码错误会发生什么——自毁程序？还是会有更糟的后果？

　　屏幕现在显示出一个完全不同的界面，更加简洁，只有三个选项：“项目轴心”“守护者名单”“非对称协议”。

　　他首先点开“项目轴心”，里面是数百份高度加密的文件，大部分需要额外的密码才能访问。但有一份标注着“入门指南”的文档可以打开。

　　文档内容令人震惊——详细记录了一个跨越数十年的庞大计划，目的是通过控制城市的关键基础设施和决策层，来实现某个神秘组织的终极目标。文档中没有明确说明这个目标是什么，但提到了“新秩序”和“净化”等字眼。

　　更令陈凡不安的是，文档中多次提到了“警方内部合作者”和“高层支持者”，暗示这个计划已经渗透到了执法系统和政府内部。

　　“所以张蒙蒙的怀疑是对的……”陈凡感到一阵心悸。如果连警方都不可信，他们还能相信谁？

　　他点开“守护者名单”，预期会看到一长串名字，但屏幕上只显示出一句话：“名单仅限物理访问时查看。安全风险：极高。”

　　物理访问？意思是必须亲自到这里来查看？陈凡环顾四周，开始在房间里搜寻可能隐藏名单的地方。

　　终端机下方有一个不起眼的抽屉，他试着拉开，发现它是锁着的。陈凡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尝试撬锁，但锁具异常坚固，显然是特制的。

　　他注意到终端机侧面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用手指轻轻一按，一块面板滑开，露出里面的生物识别扫描器。

　　“指纹还是视网膜？”陈凡皱眉。父亲不可能留下自己的生物信息给他。

　　或者……他忽然想到什么，从钱包里取出一张老旧的照片——那是他七岁时与父亲在观景台的合影，背后有父亲亲笔写下的日期和“永远指引”的字样。

　　陈凡将照片背面对准扫描器，祈祷父亲会留下这种老套的暗号。

　　令人惊讶的是，扫描器发出绿光，抽屉应声而开。里面只有一个厚厚的皮革封面的笔记本，封面上是那个熟悉的圆圈内接三角形符号。

　　陈凡正要拿起笔记本，远处突然传来无人机的嗡鸣声，而且正在快速接近。

　　“该死！”他暗骂一声，快速翻阅笔记本。里面是父亲工整的字迹，记录着各种观察和发现，但大部分内容都是用某种密码写的，一时难以解读。

　　嗡鸣声越来越近，陈凡能听到无人机正在上空盘旋。他迅速将笔记本塞进背包，拔出 U 盘，关闭终端机。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无人机的声音在头顶回荡。陈凡凭借记忆摸向出口，心跳如鼓。

　　就在他即将到达通道时，整个区域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连应急灯都没有亮起——有人切断了电源。

　　黑暗中，陈凡屏住呼吸，能听到不止一架无人机在附近盘旋，还有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他们找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