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柱挠着头,嘿嘿笑了两声:“柳娘子就是心细。那您说,这肥该咋上?” 柳月圆蹲下身子,用小铲子在牡丹根部小心翼翼地划了一道浅沟,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沿着根须外围挖三寸深的沟,把豆饼掰成小块埋进去,上面再覆一层薄土,可不能让肥直接挨着根。”她抬眼时,瞧见王二柱正偷偷往竹篮里瞅,又补了一句,“每人面前那堆肥都称好了分量,多一粒少一粒都得说清楚。” 王二柱脖子一梗:“柳娘子,您这是信不过我呀?” “不是信不过你。”柳月圆从篮底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铜秤,秤砣上还刻着一朵小小的牡丹,“我阿爷说,给这些花草上肥,连半两都差不得。河口峡那批牡丹,就因为多撒了半勺肥,整株都烂了根,你忘了?” 王二柱的脸一下子红一阵白一阵,赶紧抄起铲子:“柳娘子说得是,我算是学到了,我肯定仔细着。” 正说着,西头的廖伙计抱着一捆蜡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裤脚上沾了不少泥:“柳娘子,蜡封的东西都备齐了。您看看这蜡……”他举起手里的陶罐,里头的蜂蜡正冒着热气,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柳月圆伸手探了探罐口的温度,指尖刚碰到罐沿就立马缩了回来,嗔怪道:“烫死了!谁让你们把火烧这么旺的?”她指着陶罐里微微发黑的蜡液,“瞧见没?蜡熬老了会发脆,根本封不住切口。赶紧掺些新蜡进去,用温火慢慢熔。” 廖伙计手忙脚乱地往罐里加蜡块,蜡液溅到了手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出声。柳月圆瞅着他那副模样,气也消了大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了过去:“抹点薄荷油,能好受些。”她捡起一根修剪下来的枝条,指着断口处,“等蜡温降到不烫手了,就把切口浸进去,要没过整个断面,连一丝木头都不能露着。” “为啥非得用蜡封呀?”王二柱手里的铲子停在半空,一脸疑惑,“平时剪枝,不都是用泥巴糊上吗?” 柳月圆白了他一眼,从竹篮里翻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护花术”三个字已经磨损得几乎看不清了,“这是唐人的法子,我阿爷从洛阳老园艺师那儿求来的。”
她翻开册子,指着上面的墨迹,“你瞧瞧这写的,蜡封能隔潮气,防虫害,比泥巴管用十倍呢。去年那批红梅,用了这法子,开春抽条比往年多了三成。” 王二柱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里画着什么,突然抬起头问道:“那熏烟防霜又是咋回事?总不能天天守在这儿烧火吧?” “你倒还不笨。”柳月圆合上册子,朝着东边的山坳指了指,“瞧见那几棵老槐树没?过几日霜降,就把柴草堆在树下,天快亮的时候点火,让烟顺着风往花圃这边飘。记住了,只能冒烟不能有火苗,不然把花瓣燎了,有你们好看的。” 她正说着,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王二柱往肥堆里多扔了一块豆饼,顿时柳眉倒竖:“王二柱!你手里那块拿出来!都说了分量不能错,你当我眼瞎看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