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还没能完全驱散老城区上空那层薄薄的工业雾霾，陈凡已经骑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手电驴，穿梭在弥漫着豆浆油条和淡淡汽车尾气混合气味的街道上。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一张仿佛重若千钧，能要他老命的纸——街道办和拆迁办联合下发的“限期七日清退住户、完成产权确认，否则强制拆迁”的通知。鲜红的公章像两枚烙铁，烫得他手心冒汗。

“操蛋的人生，连缓冲期都不给。”陈凡低声骂了一句，眼角余光瞥见路边早餐摊上热气腾腾的包子，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但他摸了摸比脸还干净的口袋，只能默默咽了口口水。

父母在他刚上大学时遭遇一场离奇车祸双双去世，留给他的遗产除了少得可怜的存款，就只剩下这栋位于城西老工业区边缘、名为“晨光楼”的五层老旧公寓楼。这楼年纪比他都大，墙皮剥落得跟得了严重皮肤病似的，楼道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和老太太腌酸菜混合的诡异味道，水管三天两头罢工，电路老化得晚上开灯都得看它心情。

唯一值钱的，大概就是那张地契了。可偏偏这破地方被划入了最新的商业开发规划，拆迁补偿款听着数目不小，但扣除拖欠了整整三年、利滚利高达二十多万的物业费，他不仅一毛钱拿不到，可能还得倒贴。

“妈的，这哪是遗产，这分明是祖传的坑啊！”陈凡叹了口气，把电驴停在街道办门口，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卑微的笑容，走了进去。

结果可想而知。

“小陈啊，不是叔叔不帮你，”街道办主任赵德海腆着啤酒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翘着二郎腿，皮鞋尖油光锃亮，他慢悠悠地呷了口茶，“你这楼，安全隐患太严重了！消防不过关，结构老化，住户也早就搬空了。留着它干嘛？挡着全市经济发展的道儿了知道吗？”

陈凡忍着把茶杯扣他脑袋上的冲动，赔着笑：“赵主任，再宽限几天，就几天！我一定能找到办法交上物业费，这楼是我爸妈唯一的……”

“唯一的什么？唯一的负担？”赵德海嗤笑一声，放下茶杯，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红光，“陈凡，跟你说句实在话，这块地皮，早被鼎盛集团看上了。人家那是什么背景？是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扛得住的？识相点，赶紧把字签了，拿钱走人。当钉子户？哼，到时候可别怪叔叔我没提醒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在那一瞬间，陈凡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体内血液仿佛微微发热，一种极其古老而微弱的力量波动了一下，像是在对他发出警告。他晃了晃神，再看时，赵德海眼神已经恢复了那副官僚主义的浑浊模样。

是错觉吗？

浑浑噩噩地走出街道办，他又跑了房管局、拆迁评估中心，结果处处碰壁，不是吃闭门羹就是被敷衍了事。所有人都像约好了一样，恨不得他那栋破楼立刻原地消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都市的霓虹照亮了别人的繁华，却照不进陈凡心里的冰凉。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晨光楼”。

楼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一楼大厅积了厚厚一层灰，唯一一盏昏黄的电灯接触不良，忽明忽灭，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场景。

“家徒四壁都没这么惨，我这叫楼徒四壁。”他自嘲地笑了笑，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想起父母留下的东西或许还有些零碎在地下室，他抱着侥幸心理，摸黑下了楼。

地下室里堆满了废弃家具和杂物，空气混浊。他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翻找着，突然脚下一绊，“哐当”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

“嘶……倒霉催的！”他揉着磕痛的膝盖，回头一看，绊倒他的是一块半埋在水泥地里的黑色石碑，只露出小半截，上面似乎刻着一些扭曲古怪的符文，看不真切。

他好奇地用手去抠，不小心被石碑锋利的边缘划破了手指，鲜血瞬间涌出。

“靠！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下意识地把渗血的手指含进嘴里，却没注意到，那滴落在黑色石碑上的鲜血，竟如同水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发出轻微的“滋”声，瞬间被吸收了。

下一刻，异变陡生！

整块石碑骤然爆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将整个地下室映照得如同鬼域！无数玄奥的符文从石碑上漂浮起来，围绕着他急速旋转。

【叮——！检测到特殊血脉共鸣……权限验证通过……】
【正在绑定宿主……绑定成功！】
【欢迎使用‘三界第一包租公’系统！亲爱的管理员，小灵竭诚为您服务！】

一道冰冷又带着点俏皮的机械女声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吓得陈凡差点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回地上。

“谁？谁在说话？！”他惊恐地四处张望，手里紧紧攥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摸来的生锈铁棍。

【别找了，尊贵的宿主，我在你的脑子里。】那女声带着一丝明显的嫌弃，【建议您放下那根毫无用处的烧火棍，它甚至打不过一只健全的老鼠。】

“脑、脑子里？系统？三界第一包租公？”陈凡感觉自己肯定是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我这是……饿出精神病了？还是让赵德海那孙子给气疯了？”

【精神病可无法激活‘管理员血脉’。】系统音——自称小灵——冷冰冰地打断他，【你以为这是网络小说吗？不，这是你的现实。你父母并非普通人，他们是上一任‘三界驿站’的管理员。而这栋楼，就是连接诸天万界的中转站之一。现在，轮到你来继承这份‘光荣’而‘艰巨’的使命了。】

随着小灵的话音，一个充满科技感的半透明光幕界面强制性地出现在陈凡的视野正前方。

界面最上方是几个大字：【三界第一包租公系统】。
下面则是个人信息：
【宿主：陈凡】
【身份：见习房东（0/100）】
【管辖物业：神魔公寓（破旧不堪，濒临拆迁）】
【物业点：12】（可怜的两位数）
【特殊权限：无】
【房客数量：0】
【当前危机：物业费拖欠（226,548.37元），拆迁威胁（剩余6天18小时）】

陈凡看着那串惊人的物业费数字，感觉血压又升高了。

【主线任务发布：招募第一位神魔租客并成功收取房租。】
【任务时限：24小时。】
【任务奖励：物业费欠款清零，拆迁危机暂缓7日。】
【任务失败惩罚：公寓产权注销，宿主存在痕迹被彻底抹除。】

“抹、抹除存在痕迹？！”陈凡声音都变调了，“这意思是我不但会死，连别人记忆里的我都会消失？比社死还彻底？！”

【恭喜您，理解完全正确。】小灵的语气甚至有点欢快，【所以，为了您能继续呼吸明天的空气，以及保留您欠了三年物业费的光荣记录，请尽快开始您的招租大业吧。系统可提供‘特殊招租令’，定向吸引符合条件的‘特殊租客’。请注意，‘房租’形式不限货币，功法、法宝、丹药、气运、甚至神魔的某些权能，均可抵扣。】

陈凡脑子乱成一锅粥，父母的身份、这破楼的秘密、还有这个强买强卖的系统……信息量太大，他CPU都快干烧了。

但“存在痕迹抹除”这几个字的威慑力是实实在在的。他咬咬牙，死马当活马医吧！

“接！我接任务！赶紧发招租令！”他对着空气吼道。

【招租令已发放，契合度最高目标正在接近……警告！检测到高纯度九尾天狐血脉波动！S级潜在租客正在靠近公寓！请宿主做好接待准备！】

“九、九尾狐？S级？”陈凡手忙脚乱地爬起身，“在哪？”

就在这时，头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嗒…嗒…嗒…，不紧不慢，正沿着楼梯向下走来。

在这死寂无声的破楼里，这脚步声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陈凡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那根锈铁棍，紧张地盯着楼梯口。

一股淡淡的、极其好闻的檀香混合着某种高级胭脂的香气，率先飘了下来，沁人心脾。

脚步声越来越近。

终于，一道修长曼妙的身影，缓缓从楼梯的阴影中走出。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墨绿色丝绒旗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开叉处若隐若现雪白笔直的长腿。她面容精致得不像凡人，眼眸如蕴星辰，唇瓣饱满嫣红，一头海藻般的微卷长发随意披散，更添几分慵懒魅惑。

她目光落在陈凡手中的铁棍上，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声音软糯酥媚：

“这地方……残留着我族古老的气息。很有趣。”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目瞪口呆、还保持着防御姿势的陈凡，轻启朱唇：

“请问，这里的房间……出租吗？我可以住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