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那土地庙前泥地,水渍中混着绿色粉末,正缓缓凝固。这凝固的水渍,宛如一道道狰狞疤痕。彼时,雨势呈现出逐渐和缓之态,然而山雾却浓郁如化不开的墨,将翁堵苗寨严严实实地包裹。我手中紧攥着刻有“秀”字的银镯,凭借指尖触感,能察觉到镯子内侧存在凹凸不平的刻痕。这些刻痕并非装饰之用,更似以小刀仓促划下的记号。
刻痕存于这镯子之上,此景你曾目遇否?银镯,我递与阿雅。她手指尚在颤抖。于接过镯子之际,其指尖触及刻痕,旋即发出‘呀’的一声。
“这是……此乃吾太祖母之名之缩写!”阿雅话音发颤。太祖母名麻秀,据祖母所述,太祖母于出阁之时,曾祖父为其打造一对银镯。其一镌“秀”,另一刻“安”,意涵平安。然而,太祖母自崖跃下之后,此两只镯子皆消失不见,祖母历经数十载寻觅,终未寻得!
刻有‘秀’字之物,为何埋于此地?这般疑问之际,龙村长靠近过来,眼神中尽显困惑之色。麻婆婆是否藏于此处?此念闪过。然其为何藏匿自己母亲之遗物?这般疑惑萦绕心头。
未做回应,我扭转头部视线朝向法医助理。吴法师的遗体,以迅速之态运回省里开展详尽的尸体检验工作。对其胃部的黄色符箓以及指甲缝隙间的布料纤维重点查验,将之与阿贵的红苗服饰实施比对。
“好!”,法医助理做出点头这一动作。就在其即将转身之际,一个村民以慌慌张张之态跑至跟前。该村民手中持有一件处于湿漉漉状态的衣服,同时发出言语:“陈警官!于阿贵家后院的柴房之中,此物件被发现!”
存在一件红色的苗装服饰。在其衣角部位,有着已被雨水泡散开的绿色粉末。该服饰的布料之上,些许泥土附着其中。值得注意的是,袖口处出现了破洞情形。而此破洞以及衣角绿色粉末等特征与于吴法师指甲缝内所发现的纤维相比对,呈现出高度相似性。
“阿贵呢?” 我追问。
人未得见!柴房之门呈虚掩之态,锅中粥尚温,似离去未久。村民喘息而言:“于其床头,亦发现此物!”
存在一本老旧笔记本,其纸页已呈泛黄之态。翻开首页,见歪歪扭扭字迹所书内容为:于民国三十六年,娘遭推落至断魂崖,石虎、吴法师、龙大山等人,皆有必死之结局。
“龙大山?”此语一出,龙村长的面色,刹那间呈现出一片惨白之色。紧接着,他以一种带有特定指向性的表述方式,如此说道:“此人乃是我的父亲!回溯往昔岁月,他确实曾介入相关事宜…… 只是,截止至当下时间节点,他已然离世长达二十年之久了!”
在笔记本被我快速翻动之际,字迹于其后逐渐呈现出越发潦草之态。诸多字眼,多与 “报仇”“蛊”“断肠草” 相关。直至最后一页,一行文字映入眼帘:“姐称,吴法师位列第三,龙家将为下一个。”
“姐?”阿雅瞬间抬头。其眼神中,震惊满溢。阿贵所言之“姐”,难道会是阿雅之祖母?然祖母缘何令阿贵复仇?且为何要对龙家采取行动?
心里疑团呈递增态势之时,我将笔记本合上。阿贵,身为十年前命案之在逃嫌犯,于寨中佯装疯癫状态多年。麻婆婆病历之上,载有 “需以三条性命偿还” 之记录。现今,已然有三人亡故,却又生出 “下一个轮到龙家” 这般言语。再者,那骤然现身之银镯,究竟是何人埋于土地庙之后?
在当年,龙村长,关于你父亲参与其中的、对麻婆婆母亲的诬陷之事,细节方面,还有哪些人知悉?我这般追问着。
龙村长,其眼神尽显黯淡,一声叹息。这般表述:“往昔那场参与之中,多数人已亡故。仅余吴法师,还有寨西头的岩伯。岩伯,年逾九十,瘫痪于床已数年之久,言语亦无法清晰表述。”
“岩伯,无论状况如何,先行一探。”话语落毕,我旋即转身朝着外部迈步。紧接着补充道:“阿雅,与我同行,岩伯或对这银镯有所认知。”
在朝向寨西前行的路程进程之中,阿雅,她处于一种始终未发声的状态。临近岩伯宅邸的那个时间节点,脚步的行进动作忽然终止。紧接着,话语从她口中传出:“陈警官,存在一件事情,这件事在之前的时间段里,我始终未曾向你表述。”
“什么事?”
于过往之冬季,在祖母所处之房间内,本人有所发现。一木质之盒,其上有锁。盒内之物,除太祖母之影像外,尚有一字条。字条之上,字迹为‘双生姐妹,一死一活,替她报仇’。本人就此事询问祖母,其仅称本人有误视之嫌,且将木盒锁闭更为紧实。阿雅,声音颤抖着。此刻回顾,祖母曾言,太祖母彼时诞育二女,其一夭折。然,是否…… 是否并未离世?
心中忽生一震。双生姐妹之念浮现。设若麻婆婆存双胞胎姐妹,此前现身之“麻婆婆”,有无可能为其姐妹佯装?那身着灰布长袍自磨坊离去之人,是否亦为她?
在思绪正流转之际,抵达之处为岩伯居所。彼时,岩伯卧于床榻之上,目光呈现出浑浊之态。于我们踏入之时,其仅做出眨眼之动作。龙村长将身体凑近岩伯耳畔,以高声之态言:“岩伯,对于当年麻秀嫂子之事,可尚有记忆?吾等前来,有事欲相询。”
在阿雅将那枚归属于太奶奶的银镯,递至岩伯面前之际,岩伯嘴巴有张开动作,同时发出“嗬嗬”之声音,且其手指亦呈现出微微动弹之状。随后阿雅询问:“岩伯,你认识这个吗?”
岩伯目光触及银镯这一情形,竟未料,突如其来地陷入激动状态,从其口中发出具备清晰特质的声响:“双…… 双镯…… 秀…… 安…… 换了…… 换了……”
“换了?什么换了?” 我赶紧追问。
“换了”,此二字,于岩伯口中,反复呢喃。彼时,岩伯似气力殆尽,头部陡然偏向一侧,身躯再度瘫软委地。龙村长见状,不禁喟然一叹,称其状态时常起伏,时而神志清明,时而混沌懵懂,能于此刻道出“换了”二字,实非易事。
并未放弃之举,于岩伯耳畔延续询问:所涉者,是否为麻秀之两女,且遭置换?
岩伯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微微点了点头。
眼睛瞬间泛起红意的阿雅,这般表述道:“奶奶存在双胞胎姐妹一事,竟确凿无疑?夭折之人,当年是否为奶奶,现今之人,会否是其姐妹?”
心里的沉落因这一猜测而起。若事实如此,当下的“麻婆婆”极有可能是为姐妹(真正的麻婆婆)复仇,从而策划了所有这一切。然而,真正的麻婆婆究竟身处何方?是已然离世,还是被隐匿起来?
脑海思绪正徘徊间,手机突兀作响。来电者,老周也。其言曰:“陈队!重大发现现矣!吴法师胃部之黄符,除其自身指纹外,存另一人之指纹。经比对,此指纹属阿贵。且于阿贵家柴房,红苗装被发现。该装衣角绿色粉末内,除断肠草碱与蛊虫卵,尚含一种罕见花粉。此花粉,仅生长于断魂崖顶之峭壁。”
“断魂崖顶?” 我心里一动,“阿贵去过断魂崖顶?”
我们还开展相关调查,获得重要线索。十年前邻县发生一起命案,死者身份为草药商人。此商人在当年收购数量可观的断肠草,且与名为‘麻安’的女性进行交易。值得关注的是,‘麻安’这一名字,与麻秀另一只银镯之上的‘安’字相契合。老周略作停顿后又言,赵建军加密文件夹内的另一份文件被成功破解。该文件为征地合同,其上除赵建军签名外,另有一人签名——‘麻安’。
麻安这一称谓?双镯之上所刻之“秀”与“安”,是否分别对应着麻秀的两位千金——麻秀(即名副其实的麻婆婆)以及麻安(其孪生姊妹)?而在十年之前,与草药商贾进行交易、签订征地契约者,皆为麻安乎?
“阿雅,你奶奶有没有提过‘麻安’这个名字?” 我急着追问。
阿雅,出现了短暂的愣神。其脸色,旋即转为苍白。“存在!于去年,我听闻奶奶与他人进行电话通话。期间,奶奶提及‘麻安’一词,且表述‘报仇之事,即将告成,你尚需等待’。彼时,我将其当作奶奶的故交,未作深入思索!
复仇脉络逐渐明晰。麻秀,阿雅太奶奶,育有双胞胎女儿,其一乃真正的麻婆婆,亦为麻秀,另一则是麻安,麻秀之姐妹。当年,麻秀遭诬陷而涉跳崖之事,麻安幸免于难,此后隐姓埋名。于寻得失散姐姐麻秀,知晓真相后,麻安遂起复仇之念。阿贵,或非麻秀之弟,实乃麻安之子,其佯装疯癫,旨在掩护身份,并行复仇计划。以“麻婆婆”身份签署赵建军征地合同者,正是麻安,此为接近赵建军以便行事之举。吴法师之死,系麻安与阿贵共同谋划,穿灰布长袍自磨坊离去之人,即麻安。
麻安、阿贵以及真实身份的麻婆婆,此刻找寻之举势在必行。我旋即转身,朝着外部行进,继而发声:“龙村长,安排人手将断魂崖的路口予以驻守。鉴于阿贵曾涉足崖顶,极有可能再度折返。阿雅,你需再次思索,你祖母是否存在惯常前往的隐秘之地?”
阿雅于思维上稍作停顿。刹那间,其眼眸呈现出熠熠之光。话语随之而出:“后山存在一处老药园。据奶奶所述,此地乃太奶奶往昔种植草药的场所。奶奶时常前往该处。且奶奶还言及,那处有一个山洞,知晓此山洞之人,唯奶奶而已。”
立刻,向着后山的老药园众人匆匆赶去。甫至药园门口之际,动静自园内传来的声响便传入耳中。我以某种示意动作,让大家将脚步放轻,缓缓靠近。透过杂草间的缝隙,有一着灰布长袍之女子映入眼帘,其正与阿贵交谈。此女子手中所持的木盒,恰恰是阿雅提及的那个带有锁具的木盒。
“是她!” 阿雅压低声音,“她就是那天在磨坊门口离开的人!”
我猛地冲过去,大喊:“不许动!”
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到的女人与阿贵,瞬时产生逃离的念头并付诸转身行动,然而,前来的村民形成阻碍使其未能得逞。女人实施摘下头上头巾这一动作,呈现出一张酷似麻婆婆的面容,不过眼神中充斥着狠厉之情。至于阿贵,头部低垂,终止装疯行为,眼神透露出冰冷之意。
“你就是麻安?” 我盯着女人。
一声冷笑从女人嘴角逸出,未作否认。“既已被你们寻得,我并无多言之处。赵建军、石头、吴法师之死,皆系我所为,与阿贵无涉。”
“与我无涉?”阿贵嗓音喑哑,遽然发声。“多年来你对我加以利用,此刻欲将责任全然推诿于我?往昔你寻至我处,称我母亲为赵建军之父所害,使我助你复仇,现今竟妄图独揽罪责?”
“闭嘴!”麻安以严厉声线呵斥道。“你之未被抓捕,实因我之助力。十年之前,你犯下杀害草药商人之罪行,彼时为你实施身份掩盖者,舍我其谁?”
阿贵,十年前命案的实施者,确凿无疑。心中忽生惊意。麻安,不仅于复仇一事有所谋划,且对该命案进行了掩饰之举。此二人,早已紧密相连。
“那个木盒里,装的是什么?” 我指向麻安手里的木盒。
麻安,木盒被其紧紧攥着,眼神冰冷。“骨灰,乃我姐姐的,装于其中。彼时,母亲遭诬陷,此事为她所知,遂欲寻石虎等人理论。然而,竟被他们推下了山崖。骨灰,是我悄悄埋于老药园山洞之中的。以她身份存活之缘由,实乃为替她与母亲报仇!”
“那只银镯,是你埋在土地庙后的?”
麻安点头,“是我。”要让龙村长等人知晓,当年之债未偿清。龙大山虽亡,然龙家尚有人在,此账应由龙家继续偿还!
“你有误!”阿雅猝然发声,哭腔隐于声中。“我祖母尚在人世!身处山洞之内!昨日我往老药园,目睹她自山洞而出,手中持有曾祖母之另一银镯!”
在那瞬间,名为麻安者,呈现出愣住之状态。其眼神之中,充斥着浓郁至极的震惊之色。紧接着,从其口中遽然吐出话语:“绝无可能!回溯往昔岁月,彼时我确凿无疑目睹她遭受外力推搡,继而坠下悬崖之景况!”
“你目睹的,极有可能为吾太祖母之另一女。”阿雅声音梗噎。岩伯所提及之“双镯换矣”,或表明彼时太祖母的两位千金,身份遭人置换。如此一来,你寻觅到的,恐并非你胞姐!
山洞里,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走出一个慢慢的老人,是麻婆婆。她手持一只银镯,其上刻着“安”字。眼神平静,麻婆婆说:“妹妹,别再报仇。当年之事已然过去,如此延续,只会害更多人。”
麻安目光,先落于麻婆婆持握之银镯,旋即,又投向自身手中木盒。瞬间,身体陡然瘫软,伏地而泣:“姐姐……曾臆想汝已亡故……原以为,唯报仇一途,方可令汝安息……”
阿贵目睹此场景,于刹那间萌生出转身逃离的意图。然而,他的这一行为旋即被村民察觉并加以控制。阿贵奋力挣扎,口中高呼:“牢狱之苦,吾不愿承受!吾并未犯下如此众多的杀戮行径!实乃她迫使吾为之!”
我移步趋近。目光落于麻安。“复仇之策划,致三人蒙害。且为阿贵命案掩饰之举,已然触犯法律规范。当随我们前行。”
麻安以点头作回应,其眼神之中,悔恨之意充盈。话语如是:“我认了。唯望你们,勿为难我姐姐。她,并未参与这些事宜。”
于此刻。龙村长,手持手机,骤然奔至。“陈警官!事态危急!岩伯…… 岩伯生命垂危!据其临终所述,当年致使他人坠崖者,乃麻安之母。麻秀嫂子,实则…… 实则为其营救藏匿,历经二十载,方敢现身!”
被推下崖者,于当年,竟是麻安母亲,亦即麻秀之双胞胎姐妹——众人皆惊愕。而真正麻秀,阿雅之太奶奶,获岩伯营救。历经二十载,方敢返回寨中。麻安长久以来,秉持为母复仇之念,未料及,其复仇对象里,部分实则无辜。
在雨的终止之后,阳光自树叶的间隙间倾洒而下,其光线落于两只银镯之上。镯体所镌刻之 “秀” 与 “安” 二字,于阳光映照下闪烁着光泽。麻安在被引领至警车上之际,扭过头眸对麻婆婆投去一眼,其眼神之中充斥着愧疚之意。而阿贵,却将头颅低垂,不敢把目光投向任何人。
于老药园门口,阿雅站立着。手中紧攥太奶奶之照片。泪水潸然落下,阿雅发声:“太奶奶,往昔之事,终得明晰,您可安歇矣。”
眼前一幕映入眼帘,内心感受复杂难名。误会历经数十载岁月跨度,复仇因仇恨的火种被点燃,而其终结呈现这般形态。不知这场悲剧,能否使寨中众人领悟:仇恨催生的唯有更多伤害,真正导向安宁的,乃是释怀之举。
于客栈归返之际,我目光落于那份结案报告之上。而后,一个疑点赫然浮现——在赵建军所加密的文件夹当中,除却征地合同以及病历这二者,另有一张照片存在。照片之上,呈现出一位年轻女性的影像。该女性的容貌,与麻安、麻婆婆极为相似。而在照片的背面,有着这样的字迹:“民国三十六年,安秀,满月”。
存在名为安秀之人?麻秀及其双胞胎姐妹竟育有一女名为安秀?此刻,这个安秀身处何方?
窗外方向,我抬头注视。袅袅升起的,是寨子里的炊烟,呈现出平静祥和之态。然而,我知晓,在这平静表象的下方,或隐匿着更多未被人知悉的秘密。这些秘密,极有可能引发新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