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巧娃舍不得农家小院里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巧娃头也不回，大踏着步，跟着卢有饭云游江湖去了。

日近正午，卢有饭领着巧娃行至一热闹的集镇。卖萝卜白菜的、卖衣服鞋子的、卖锅盔包子的小摊一家挨着一家。喧嚣的人群里逸出一股股美食的味道。

急冲冲赶了大半日路，巧娃早已饥渴难耐。看着饭店里大快朵颐的食客，巧娃不由自主地咂咂嘴。

同样饥渴难耐的卢有饭下意识地摸摸口袋，却发觉口袋里空空如也。卢有饭安慰巧娃说：“不着急，有我在就饿不着你。你先到街边站着，待会儿好好配合我施法即可。”

卢有饭取出桃木剑，解下束头的发簪，双目凝视，披头散发跳在街心，持剑踏步绕街而行。卢有饭边走边口中念念有词：

“看似风和日丽，实则疫瘴横行。

妖魔幻化人形，满城血雨腥风。

啃食人心五脏，断汝五谷百牲。

妙哉贫道慧眼，识得蛤蟆原型。

慧心玲珑剔透，道法无坚不摧。

驱魔斩杀妖孽，确保四方平安。”

过往行人见卢有饭行为怪异，纷纷驻足观看，包括街道两边店铺里的客人等，也早被卢有饭的举动吸引，纷纷涌上街道。一时间，原本人声鼎沸的各个店铺里门可罗雀了。

卢有饭再绕街三匝，目光停留在巧娃身上。只听得卢有饭大喝一声：“妖孽哪里逃？吃贫道一剑。”言毕，卢有饭左脚跨前扎稳马步，右手高举，做出运气状，手中桃木剑剑尖直指巧娃。

巧娃会其意，面露痛苦之色，原地扭曲着身子，那模样举止好似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束缚了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随着卢有饭运气力度的加强，卢有饭手中乌红的桃木剑骤然变成嫣红的血色，剑尖还渗出丝丝血样的液体。

卢有饭右手桃木剑往前一推，又大喝一声“着”。只听得巧娃“啊”了一声，随即瘫倒在地，四肢抽搐不止。

卢有饭跨前数步，奔至巧娃跟前，举桃木剑直刺巧娃心窝。巧娃双眼圆睁狂叫不止，俄而，脓样瘫软在地。

“不好，哪里逃？”卢有饭突然掉转身，斜刺里直扑进对面一家卤肉铺子。

卤肉铺子里只有老板和几个服务员趴在窗户边看卢有饭捉鬼。卢有饭突然闯入，卤肉铺里的几个人都大睁着眼，反倒有些惊慌失措了。

卢有饭也不多言，直闯入后厨，手中桃木剑一顿狂乱的劈、刺、挑、撩、旋……，只打得后厨里的盆盆罐罐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等卤肉铺老板和几个服务员赶到后厨，满头大汗的卢有饭已扔了桃木剑，就地打坐，一脸痛苦不堪的模样。

卢有饭微睁开双眼，手指着灶台，有气无力地说：“这妖怪来自东海，修行数百年，法力高强。若不是祖师爷传我一招天罡地煞，我早被这妖怪吞入肚中了。”

众人顺着卢有饭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死翘翘的癞蛤蟆肚皮朝天仰翻在灶台上。

卤肉铺老板和几个服务员心有余悸，不敢近前。卢有饭接着说：“妖怪已被我灭了，老板们可以正常做生意了。”

说话间，卤肉铺子里又涌进一大群人。为首之人是一个年过五旬，身形瘦削，面目慈祥的中年和尚。

中年和尚着了一件浅灰色的袈裟，衣缘处已磨出毛边。中年和尚手持一串油光锃亮的念珠。当中年和尚的拇指轻柔中又有些急切地捻动念珠时，念珠相互摩擦，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中年和尚旁边有个小和尚，指着卢有饭说：“释主持，这就是那装神弄鬼的道人。”

中年和尚却并不理会那小和尚。中年和尚斜着眼瞅瞅灶台上的死癞蛤蟆，径直走到卢有饭跟前，双掌合实道：“贫僧乃飞龙寺的主持释永鑫。这灶台上的癞蛤蟆可是道长所为？”释永鑫的言语中不乏苛责之气。

飞龙寺位于集镇西五里，是一座百年名刹。百姓传言飞龙寺主持释永鑫嫉恶如仇法力高强，阎王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卢有饭当街装神弄鬼，恰好被飞龙寺一个外出办事的小和尚撞见。小和尚觉察出其中似有端倪，但又不敢擅作主张，这才急忙返回飞龙寺搬来了主持释永鑫。

卢有饭的精气神似乎已略有恢复。卢有饭抬眼打量了一眼释永鑫，谦卑地说：“贫道姓卢名有饭，云游至此，见癞蛤蟆精当街作怪。贫道本欲登门请释主持前来主持公道，又担心这癞蛤蟆精逃脱，不得已才自作主张收了这癞蛤蟆精。待贫道元气恢复，定当登门谢罪。”

释永鑫见卢有饭说话有鼻子有眼，又给足了自己面子，便换了口气说：“道长为民除害，何罪之有？贫僧和这满城百姓更当重重酬谢道长才是。”

卢有饭在小和尚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又对释永鑫说了一些恭维客套之话。

围观的百姓哪里看得出其中的奥秘？释永鑫可是他们心中的神。释永鑫一句“贫僧和这满城百姓更当重重酬谢道长”如同化学反应里的催化剂，百姓们纷纷拿出财物，敬请卢有饭笑纳。

卢有饭看看卤肉铺内外黑压压的人群，看看释永鑫和释永鑫旁边的小和尚，推辞道：“能为这一城百姓除害也是贫道的荣幸，岂敢贪恋金银？”

释永鑫说：“道长为民除害，功德无量，岂能用金钱衡量？这些都是满城百姓感谢道长为民除害的心意，道长若是不收，就是道长的不是了。”

释永鑫和卢有饭说话的间隙，小和尚已拾来灶台上的死癞蛤蟆精，毕恭毕敬地呈在释永鑫面前，敬请释永鑫处理。

释永鑫说：“卢道长冒着生命危险灭了癞蛤蟆精，癞蛤蟆精的尸体理应交给卢道长处理才是。”释永鑫又指示小和尚收了众人献上的财物，悉数交给卢有饭。

卢有饭再三推辞。释永鑫铁青了脸说：“卢道长冒着生命危险为百姓驱魔却分文不取，传扬出去岂不是我等不懂情理？”

卢有饭这才收下些许现金，又找了一个高大上的理由把其它财物敬献给了释永鑫。卢有饭说：“祖师有言，不多聚财是一药，不多贪财是一药，况且贫道粗茶淡饭惯了，财物过多反是累赘，不如这些财务有释主持代为转交飞龙寺，以造福一方百姓。”

卢有饭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内心里波涛汹涌地辞了释永鑫一干人等，和巧娃一前一后离了集镇。行至郊区，巧娃追上卢有饭，埋怨道：“到手的财富不要，还要饿着肚子跑到这荒郊野外，你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卢有饭一改往日谦谦君子的模样，瞪了巧娃一眼，骂道：“你懂个屁。释永鑫看破你我的伎俩却不点破，让你我全身而退已经是对你我最大的恩惠了，你我还敢奢求那些骗来的财物吗？”

巧娃怼道：“咱俩配合得天衣无缝，就算神仙来了也看不出破绽。你个缩头乌龟，我怎么瞎了眼，跟着你受这份罪。”

卢有饭掏出那只癞蛤蟆扔到巧娃跟前说：“释永鑫为什么让那个小和尚把这个假癞蛤蟆还给我？就你个猪脑袋，还看不出其中的玄机吗？那是在警告你我，他可以分分钟弄死你我。如果不是我见机行事，只怕你我早被释永鑫扭送到派出所了。”

巧娃咂咂嘴，不敢再接半句，但咕咕叫的肚子告诉巧娃，不能再跟着卢有饭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巧娃默不作声地规划着逃离卢有饭的计划。

一晃又是数月，巧娃没有再给小英寄一分半文，这让巧娃愧疚不已。巧娃向卢有饭和盘托出了自己当初对黑娃妈的承诺。

卢有饭说：“你的女儿和我的女儿有什么区别？等我挣了钱一定如数寄给小英。”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卢有饭终于逮到一条大鱼——骗了一个身价百万的虔诚的道教徒。巧娃暗自窃喜，机会终于来了。

当晚，巧娃买了好酒好菜，好好地侍奉着卢有饭吃了一顿饭，把个卢有饭灌得是酩酊大醉。

巧娃等着卢有饭兑现前段时间对自己的承诺，但卢有饭只字不提，这更加坚定了巧娃逃离卢有饭计划的实施。

是夜，巧娃身旁响起卢有饭潮汐般的呼噜声。黑暗中，巧娃蹑手蹑脚穿衣起床，摸索出卢有饭装钱的背包。

“咔哒”一声轻响，巧娃内心砰砰跳个不停地拉开门栓。又是“咔哒”一声轻响，与此同时，屋内灯火通明。巧娃嚇个半死，回转身，卢有饭已起身背靠在床栏上。

卢有饭狞笑起来：“巧娃，我待你不薄，你这是何故？”

“我、我、我内急，要上大号，”巧娃急中生智。

“老子闯荡江湖几十年，什么时候被鹰啄过眼？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老子的眼睛？过来，把老子伺候好了，老子一高兴，或许可以饶你一次。”

看着卢有饭笑得有些扭曲的脸，巧娃不及细想，霍地拉开门，赤着脚夺门而逃。

跌跌撞撞的巧娃跑了尚不足百米，一双大手已抓住了巧娃的后衣领。巧娃拼命挣扎拼命叫喊，但只有深夜里的几声犬吠响应着巧娃的恐惧和无奈。卢有饭骂骂咧咧，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巧娃回了房间。

卢有饭双掌一推。巧娃一个趔趄仰躺在床上。

披头散发的巧娃又勾起了卢有饭的欲望。卢有饭扑在巧娃身上，一张喷着酒气的嘴巴猪拱嘴样拱着巧娃的胸脯。

卢有饭微抬起臀部，欲把那个硬邦邦的东西送入巧娃体内。借着卢有饭臀部微抬的时机，巧娃的双脚猛然一蹬，蹬在卢有饭的裤裆上。

要命的疼痛使卢有饭完全失去理智，卢有饭竭斯底里地骂道：“你这个歹毒了女人，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卢有饭一手捂着裤裆一手抓起桌上的台灯，狠命地照巧娃头上砸去，一下、两下……直到巧娃面目全非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卢有饭这才回过神来。

“逃，只能逃。”卢有饭抓起装钱的背包，慌乱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