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废墟之下，绝处逢生
悟道堂的废墟之上，烟尘尚未完全落定，凄厉的警报声和纷乱的呼喝声便已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涌来。
“快！就在前面！”
“戒备！小心残余能量！”
“掌门呢？感知到掌门的气息了吗？”
天衍宗的长老和精英弟子们最先赶到，被眼前彻底化为瓦砾的悟道堂惊得目瞪口呆。残存的阵法能量和狂暴的冲击余波让他们不敢贸然靠近，只能迅速分散开来，一边警惕地探查，一边试图清理出一条通道。
废墟深处，洛酥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那丝渗入体内的精纯灵根本源，如同寒冬里的一缕微弱暖流，顽强地维系着她最后一线生机，缓慢地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肉身和神识。但这过程极其缓慢，且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麻痒和刺痛。
另一边，玄明真人也被外界的喧哗惊醒。他伤势极重，神魂震荡，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但强烈的求生欲和滔天的怨恨支撑着他。他听到了弟子们的呼喊，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与希望。
不能让他们先找到那个小畜生！必须让她死！
他艰难地蠕动了一下手指，试图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神念，向废墟外传递信息——不是求救，而是……诛杀令！用尽最后力气，将一道充满了暴怒和杀意的意念传递出去：“洛酥……弑师……叛宗……杀……杀无赦……”
这道意念虽然微弱，却如同滴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赶来救援的人群中炸开！
“什么？掌门的神念传讯！”
“洛酥？那个掌门新收的弟子？”
“她弑师？！还毁了悟道堂？！”
“这……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惊呆了。但出自掌门之口的命令，带着无比的愤怒与绝望，由不得他们不信！更何况，眼前这可怕的废墟景象，似乎也佐证了某种极端的背叛与冲突。
短暂的震惊过后，几位原本就属于玄明心腹的长老脸色猛地一沉，眼中杀机毕露：“遵掌门令！搜！找出叛徒洛酥，格杀勿论！”
气氛瞬间从救援变成了肃杀！更多弟子加入，清理废墟的速度加快，但目的已截然不同。
废墟下的洛酥，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只是本能地吸收着那丝灵根本源，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挣扎。
就在这危急关头——
“都给我住手！”
一声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冷喝骤然响起！
数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人群，毫不畏惧地落在废墟边缘。正是听到动静第一时间赶来的凌澈、白曜和墨汐！
他们看到成为废墟的悟道堂，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恐怖能量波动和那丝熟悉的、微弱到极致的气息，脸色瞬间都变了。
“洛酥！”墨汐失声惊呼，下意识就要冲进去。
“等等！”凌澈一把拉住她，俊朗的面容上布满寒霜，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正在废墟中搜寻、杀气腾腾的天衍宗长老和弟子，“情况不对。”
白曜眯起金色的妖瞳，鼻翼微动，冷声道：“好浓的杀意。他们不是来救人的。”
一位玄明的心腹长老见状，立刻上前一步，义正词严地喝道：“三位师侄，此乃我天衍宗内务！掌门有令，叛徒洛酥弑师毁殿，罪大恶极，必须就地正法！还请三位不要插手，以免误伤！”
“放屁！”白曜脾气最爆，直接骂了回去，“洛酥那点修为，能弑师？能炸了这悟道堂？你们天衍宗编谎话也找个靠谱点的！”
那长老脸色一黑：“此乃掌门亲口传讯！岂容你置疑！更何况，此女来历不明，测试时便引动异象，必是邪祟无疑！今日正好清理门户！动手！”
他身后几名弟子立刻就要向感知到洛酥气息的方位下死手！
“我看谁敢！”
凌澈一步踏前，周身气息虽不及这些长老深厚，却自有一股尊贵凛然的气势，那是久居上位蕴养出的威仪。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符，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此事疑点重重，岂能仅凭一道传讯便下定论？在查明真相之前，谁若对洛酥下杀手，便是与我……”他顿了顿，将某个称呼咽了回去，“与我等为敌！”
墨汐也悄然握紧了一枚幽光闪烁的铃铛，眼神冰冷：“想动她，先问问我的宝贝答不答应。”铃铛无风自动，发出阵阵扰人心神的低鸣。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天衍宗众人投鼠忌器，这三人身份特殊，实力也不俗，真动起手来，后果难料。
废墟之下，洛酥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那丝灵根本源即将耗尽。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青衫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人的感知，出现在了废墟的另一侧，洛酥气息所在位置的正上方。
是顾昀烨。
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惯有的、看似玩世不恭的浅笑，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阴霾与……一丝被极力压抑的焦躁。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瓦砾，仿佛能穿透一切，看到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女。
“真是……一刻也不让人省心。”他低声自语，语气听不出是抱怨还是别的什么。
他没有理会另一边对峙的众人，袖袍轻轻一拂。
一股微妙至极的空间波动荡漾开来，下方的几块巨大碎石如同被无形的手悄然移开，露出了被掩埋在下的、浑身是血的洛酥。整个过程轻巧无声，没有激起一丝尘埃，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顾昀烨蹲下身，指尖快速掠过洛酥的手腕，探查了一下她的状况，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伤得可真够彻底的……”他嘀咕一句，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玉瓶，倒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清香和勃勃生机的丹药，动作略显粗鲁却精准地塞入了洛酥口中。
那丹药入口即化，磅礴却温和的药力瞬间化开，如同甘霖般涌入洛酥破碎的经脉和丹田，迅速稳住她恶化的伤势，并与她体内那丝尚未完全吸收的灵根本源融合，催发出更强的生机。
做完这一切，顾昀烨站起身，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瞥了一眼仍在对峙的双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然后，他抬起脚，看似随意地、实则精准地在一块布满裂纹的阵法残骸上轻轻一跺。
嗡！
一声低沉的闷响从废墟深处传出！
紧接着，那股原本被玄明引爆后逐渐散去的、混杂着幽红能量和古魔气的狂暴气息，仿佛被这一脚重新唤醒了一般，猛地从废墟的几个点再次喷涌而出，虽然强度远不如前，却足以制造巨大的混乱！
“不好！能量又爆发了！”
“快退！”
正对峙的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闪避，阵型瞬间打乱。
而就在这片混乱和能量光芒的遮掩下，顾昀烨的身影如同轻烟般消失在原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得到丹药和灵根双重滋养的洛酥，发出一声微弱却清晰的痛哼，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透过残骸缝隙漏下的天光，以及耳边传来的混乱惊呼和能量呼啸声。
她……还活着？
而且，体内那汹涌却又不失温和的药力，正疯狂修复着她的伤体，甚至让她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气力。
是谁？
她来不及细想，求生本能让她艰难地动了一下手指，试图推开压在身上的少许碎砾。
这边微小的动静，立刻被一直紧密关注这边的凌澈三人捕捉到！
“在那里！”白曜眼尖，立刻指向洛酥的方向。
“救人！”凌澈毫不犹豫，趁着天衍宗众人被二次能量爆发搞得手忙脚乱之际，与白曜、墨汐同时化作三道流光，猛地冲开挡路的些许障碍，瞬间来到了洛酥身边！
看到洛酥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却清醒过来的模样，三人都是一阵后怕与心疼。
“走！”凌澈当机立断，一把将洛酥小心地抱起。
“拦住他们！”天衍宗长老反应过来，惊怒交加地吼道。
但此刻废墟环境复杂，能量紊乱，又有白曜和墨汐断后，一时竟难以有效阻拦。
“洛酥！你这叛徒！弑师恶贼！天衍宗与你不死不休！”一名长老不甘的怒吼声在身后回荡。
洛酥伏在凌澈肩头，听着这刺耳的指控，看着身后逐渐远去的、仍在骚动的废墟和追兵，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深深的冰冷和坚韧所取代。
她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
从她被玄明带入悟道堂的那一刻起，从她决定反抗的那一刻起，这条路，就只能咬着牙走下去了。
弑师？叛宗？
这罪名，她背了！
只要她还活着。
凌澈感受到怀中少女骤然绷紧的身体和那股压抑的、却异常坚毅的气息，手臂微微收紧，低声道：“别怕，我们信你。”
白曜挥爪拍飞一道追击的法术，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就是，这破地方，早该走了！”
墨汐摇动铃铛，荡开一层阻碍视线的幽雾，声音清冷：“先离开再说。”
三人护着重伤的洛酥，冲破零星阻拦，迅速消失在通往宗门外的山林方向。
只留下天衍宗废墟前的一片狼藉、无数惊疑不定的面孔、以及那位被门人从废墟深处艰难挖出、只剩半条命却依旧不断嘶吼着“追杀洛酥”的掌门玄明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