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丹惊黑水，暗室筹谋
暗影栈东厢房的简陋禁制悄然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恶意暂时隔绝。屋内气氛却并未轻松多少，油灯昏黄的光晕摇曳，映照着五人神色各异的脸庞。
“哇！酥酥，你太神了！”白曜第一个打破沉默，兴奋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壶嗡嗡作响，“四品清蕴丹啊！说炼就炼！那老独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以后谁还敢说你是……”他猛地刹住话头，意识到失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洛酥微微摇头，并未在意。她看着手中玉瓶里剩余的两颗清蕴丹，丹纹圆润，宝光内蕴，成色甚至超越了许多资深丹师的作品。连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那繁杂的丹诀、精妙的火候控制，仿佛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信手拈来。百晓阁的信息洪流，冲刷出的不仅是真相，似乎还有更多被尘埃掩埋的本领。
“酥酥，你何时精通如此高深的丹道？”凌澈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他身为仙界太子，见识广博，深知四品丹师即便在仙界也地位尊崇，绝非一个“略懂一二”的人间修士所能企及，尤其是一个此前几乎无法凝聚灵力的人。
洛酥抬起眼，眸中同样带着困惑：“我说不清。看到那中毒症状，药方、手法、乃至枯骨藤的特殊用法，就自然浮现了。好像……我本来就会一样。”她无法解释那源于灵魂深处的熟悉感，更无法言说百晓阁经历带来的奇异蜕变。
“或许是天赋觉醒，或许是另有际遇。”墨汐轻声开口，鬼族公主对灵魂与本源之事更为敏感，她感知到洛酥体内那丝微薄灵力下似乎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邃，“无论如何，这是好事。有此依仗，我们在黑水城便多了几分底气。”
一直靠在窗边、仿佛置身事外的顾昀烨忽然轻笑一声，吸引了众人目光。他懒洋洋地踱步过来，指尖若有若无地拂过洛酥放在桌上的玉瓶：“何止是底气。这清蕴丹成色极佳，放在黑水城，可是能引得筑基修士打破头的好东西。小酥酥，你现在可是个移动的小宝库了。”
他话语带着惯有的调侃，眼神却意味深长地扫过洛酥。洛酥心头微动，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似乎看穿了什么，却又抓不住痕迹。
“顾兄言之有理。”凌澈接过话头，神色凝重起来，“酥酥显露了炼丹之能，在这无法无天的黑水城，福祸难料。暗影栈也非久留之地，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他看向洛酥，“酥酥，你从百晓阁所得信息，究竟指向何处？玄明真人之死，幕后黑手真是神界之人？”
提及正事，所有人神色一肃。白曜和墨汐也围拢过来。
洛酥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那庞大信息流中的关键碎片，缓缓道：“信息很模糊，但指向性明确。玄明真人确实一直在秘密研究一种禁忌的‘夺灵秘法’，需要极品灵根者的本源为核心。他并非独自进行，而是与一个来自‘上界’的势力有所勾结，获得了部分支持和方法。”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悸动：“最关键的一条线索，是一块残破的令牌影像。令牌材质非金非木，上面刻有……一道雷霆环绕金色瞳孔的图案。信息暗示，这图案属于神界某个位高权重、且以‘肃清污秽、嫉恶如仇’闻名的派系。”
“雷霆金瞳……”凌澈脸色蓦地一变，失声低语，“那是……清玄上神麾下‘巡天神卫’的徽记！”
巡天神卫，直属于代理神尊清玄上神的强大力量，负责巡查各界，铲除“悖逆天道”之徒，在神界威名赫赫，在其他界域则凶名昭著！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神界”二字与“清玄上神”的名字具体地联系在一起时，带来的冲击依然是巨大的。那是在六界之中都堪称顶尖的庞大势力和绝顶强者！
“竟然……真的是他……”白曜倒吸一口凉气，妖瞳中闪过一丝骇然。妖族虽桀骜，但对神界顶尖战力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墨汐周身鬼气微微波动，显露出内心的不平静：“若幕后主使是清玄上神，那他诬陷酥酥，恐怕不止是灭口那么简单。剥离极品灵根……他想做什么？”
“无论他想做什么，此事绝不能善了。”凌澈俊朗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寒霜，仙家气度中透出罕见的锐利，“我们必须将证据公之于众！”
“如何公布？”顾昀烨泼了盆冷水，语气依旧散漫，却直指核心，“凭一块模糊的令牌影像？和一个已死之人的研究？人界修真界，谁敢信？谁又敢冒着开罪清玄上神的风险，来采信你们几个‘逃犯’的一面之词？”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戳破了刚刚燃起的希望。是啊，对手是神界代理神尊，他们的证据看似指向明确，实则缺乏一锤定音的铁证。人界修士，谁会为了虚无缥缈的正义，去对抗遥不可及的神界巨擘？
希望之后是更深的无力感，房间内再次沉默下来，气氛压抑。
就在这时，洛酥却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们不需要他们完全相信，我们只需要让他们‘怀疑’就够了。”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于她。
洛酥继续道：“玄明真人研究禁忌秘法，欲夺我灵根是事实。他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行此恶行？必然有所图谋，或有指使。而‘巡天神卫’的令牌碎片恰好出现在他秘密研究之地，这难道是巧合？只要我们将这些疑点串联起来，公之于众，清玄上神或许能压下一切，但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难以根除。这至少能动摇天衍宗乃至部分人界势力对我们追杀的法理性！”
她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她早已不是那个懵懂的魔界公主，学会了利用规则和人心来破局。
“妙啊！”白曜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咱们不需要扳倒他，只需要把水搅浑！让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自己也脏一脏！”
凌澈眼中也绽放出光彩，赞赏地看着洛酥：“酥酥说得对！制造舆论，引发猜疑，这是我们目前能做到的最好反击！甚至……或许能引得神界内部与清玄不睦的势力注意到此事！”
墨汐点头：“此举可行。但需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和场合。”
“百晓阁的线索里，还提到了一个地方。”洛酥看向众人，“人界百年一度的‘天盟大会’即将在东境天枢城召开，届时各大门派掌门、散修大能齐聚，是揭露真相的最佳舞台。”
天盟大会！众人精神一振，这确实是六界瞩目的盛会，若在此地将事情闹大，即便清玄手段通天，也难以完全封锁消息！
目标确立，希望重燃。虽然前路依旧艰险，但至少有了明确的方向。
“既如此，我们需尽快赶往天枢城。”凌澈沉声道，“沿途还需小心，天衍宗的通缉令恐怕早已传遍。”
“怕什么！”白曜斗志昂扬，“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揍一双！正好给小爷练练手！”
顾昀烨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几人，尤其是目光坚定、隐隐成为主心骨的洛酥，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要去天枢城，路可不近。”他慢悠悠地插话，“而且，咱们的‘移动小宝库’是不是该发挥点作用了？搞点盘缠，顺便……换点保命的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瓶清蕴丹上。
洛酥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这黑水城，还有什么比极品丹药更硬的通货？
一刻钟后，暗影栈前厅。
独眼老者看着去而复返的洛酥，以及她身后气质不凡的四人，独眼眯起：“几位还有何贵干？”
洛酥将那个玉瓶放在柜台上，轻轻推过去一颗清蕴丹：“老板，谈笔生意如何？”
清蕴丹柔和的光晕在昏暗的客栈里如同夜明珠，瞬间吸引了大厅内所有贪婪的目光。无数道神识悄然扫来，带着震惊与渴望。
独眼老者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他死死盯着那枚丹药，沙哑道：“……你想怎么卖？”
“不卖。”洛酥语气平静，“只换。换一张前往东境天枢城最安全、最快的路线图，换五张最高级别的‘隐息符’，再换一些……关于天衍宗和‘巡天神卫’近期动向的消息。”
她声音清晰，条理分明，开出的价码直指要害。
独眼老者沉默了片刻，猛地伸手抓过那枚丹药，仔细查验后，深吸一口气。
“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