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针锋相对，疑云更深
热风卷过嶙峋的火山岩，带来硫磺的刺鼻气味，却吹不散空气中那骤然凝结的肃杀与寒意。
两名天衍宗弟子瘫软在地，不省人事。他们脑后不远处的岩壁上，两枚漆黑细针没入石中，只留下两个微不可察的小孔，针尾微微颤动，显示着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致命袭击。
洛酥的目光如冰刃，先是死死盯住远处黑影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扭曲的热浪和投下的阴影，再无半点踪迹。对方的身法快得离谱，绝非普通修士，更像专业的杀手或死士。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揉着手臂、一脸“好痛好痛”表情的顾昀烨。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那三次、四次呢？
从地穴中精准点破煞魔猿力量节点，到关键时刻出言指导炎印升华，再到刚才那“恰好”的碰撞与气流…每一次，他都出现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匪夷所思又看似合理的方式，轻描淡写地扭转局面。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恰到好处的“巧合”？
“顾昀烨。”洛酥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审视，“你刚才，做了什么？”
顾昀烨放下揉着手臂的手，脸上那点夸张的痛楚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懒洋洋的无辜：“嗯？我能做什么？不就是没站稳，不小心撞了你一下吗？怎么，洛大小姐这也要兴师问罪？”他甚至还夸张地叹了口气，“唉，好人难做啊，刚才可是我把你从下面捞上来的。”
他又开始用那种插科打诨的方式模糊焦点。
若是之前，洛酥或许会被他带偏，或者因缺乏证据而暂时按下疑虑。但此刻，地心青炎的炼化、《百草丹经》的获得、以及接连发生的变故，让她的感知和心志都变得更加敏锐和坚定。
她没有被他带偏，反而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那两枚针，角度刁钻，速度极快，分明是要灭口。我欲阻拦，你恰好‘没站稳’，恰好撞偏了我的手，又恰好一股气流让那两枚针偏了毫厘——顾公子，你这‘恰好’，未免也太多了些！”
顾昀烨脸上的懒散笑容淡去几分，他低头看着洛酥，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更深的东西一闪而过。他没有立刻反驳。
岩浆湖翻滚着，发出咕嘟的闷响，衬得这片区域愈发寂静。
“你怀疑我？”半晌，他轻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怀疑我和那放冷针的是一伙的？那我何必多此一举救下这两个废物？让他们死了岂不干净？”
“我没说你和他们是一伙。”洛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但我需要知道，你究竟是谁？跟着我，一次次‘巧合’地帮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情绪：“我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意，尤其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顾昀烨沉默地看着她，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沉默而变得粘稠沉重。他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上，惯常的笑容彻底消失，显出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这种平静反而让他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就在洛酥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又会用谎言搪塞时，他却忽然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如果我说，我帮你，是因为我想帮。没有目的，至少…不是你想的那种目的。你信吗？”
这话等于什么都没解释，却又似乎透露了什么。
洛酥心头莫名一颤。他的眼神在那一刻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古老与苍茫，仿佛透过她在看什么极其遥远的东西。
但这感觉稍纵即逝。
他忽然又扯起嘴角，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指了指地上昏迷的两人：“现在好像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洛大小姐，这两只小尾巴，你打算怎么处理？”
话题被他强行扭转。
洛酥深吸一口气，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这个男人的心思，比那岩浆湖底还要深。她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转向地上两人。
李长老派来的…跟踪，灭口…
她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两枚漆黑细针。针身冰凉，没有任何标识，材质特殊，蕴含着一种阴冷的、能侵蚀神魂的微弱能量，显然是特制的杀人利器。出手之人，心思缜密且狠毒。
她又探查了一下两名昏迷弟子的情况，只是惊吓过度晕厥，并无大碍。
“自然是带回去。”洛酥站起身，语气冷然，“李长老一再针对，甚至派人行灭口之事，这两个人证，或许能派上用场。”
她不可能永远被动逃避。既然对方已经将手伸到了这里，那回去之后，有些账，也该开始清算了。
顾昀烨对此不置可否，只懒懒道：“随你，反正麻烦总是不断。”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怕麻烦的散修。
洛酥不再多言，取出两根备用的束灵索，将两名昏迷弟子捆结实，然后一手提一个，看向顾昀烨：“回去吧。”
回去的路气氛有些沉闷。洛酥提着两人走在前方，心事重重。顾昀烨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依旧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但目光偶尔落在洛酥的背影上，会变得幽深难测。
快要走出火山区域时，洛酥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顾昀烨。”
“嗯？”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她顿了顿，语气坚定，“但我欠你几次相助之情，这是事实。谢谢你。不过，若你最终对我或我身边的人不利，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是警告，也是她的态度。恩怨分明。
身后沉默了片刻，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听不出是嘲弄还是别的什么：“记性挺好。放心，我这人最怕麻烦，打打杀杀多累。”
洛酥不再说话，继续前行。
只是她没看到，身后顾昀烨脸上那抹笑容缓缓敛去，他抬眼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疲惫与偏执。
快要与凌澈、白曜、墨汐他们汇合时，顾昀烨忽然快走两步，与洛酥并肩，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懒散调子：“对了，回去后，那什么凝魂丹，你自己留着悄悄用就好，别拿出来显摆。还有那丹经，循序渐进，贪多嚼不烂。”
这看似随意的叮嘱，却让洛酥心头再次一动。他果然什么都知道！甚至连她得到了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猛地转头看他。
他却已经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越过她，朝着前方隐约可见的营地走去，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洛酥看着他的背影，握着束灵索的手微微收紧。
这个男人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像一层浓雾，看似散漫，却牢牢笼罩着他，让人看不清半分真容。
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恐怕也不仅仅是同伴的关切，还有更多未知的风波。李长老的暗手，那神秘的灭口者，以及…身边这个深不可测的顾昀烨。
她的修行之路，注定无法平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