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躺在地上,顽强地保持着免提通话状态,江临那句“新‘避雷针’题材素材提供者?”的冷静提问,像一把冰锥子扎进沸腾的油锅。
约翰叔叔的怒火被这句风凉话彻底点燃,他不再看卜杏嵂,也不再看地上的手机,而是用一种混合了极度失望、屈辱和愤怒的眼神扫视了一圈这个小小的客厅,以及桌上那堆此刻显得无比刺眼的食物。
“我受够了!”他低吼一声,声音因愤怒而有些颤抖,“彻底的 disrespect(不尊重)!从这该死的 stereotypical 食物!”他猛地指向西瓜和炸鸡,“到这个满嘴脏话的上司!”他又指向地上还在传出声音的手机,“你们这家人都一个德行!我真是疯了才会期待一次愉快的拜访!”
“不是的!约翰叔叔!您听我解释!这真的是误会!我上司他……”卜杏嵂急得语无伦次,几乎要跪下去捡手机,却又怕动作太大更激怒对方。
地上的手机里,江临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冷静得不像话,甚至带上了一点技术人员的分析口吻:“基于当前采集到的音频样本分析,这位先生的愤怒峰值已超过阈值,建议采取紧急避险措施,而非无效解释。另外,‘避雷针’SSR的技能调整方案我已邮件发送,优先级高于你目前的…嗯,‘国际纠纷’。”
“你听听!你听听!”约翰叔叔对着空气(他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但语气里的漠然和调侃他听得懂)咆哮,“这叫什么话?!优先级?!Fuck your priority!”
他终于不再停留,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一把拉开门。
“告诉你妈妈!”他回头,最后扔下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的‘好意’,我约翰·沃克心领了!但你们家的待客之道,我无福消受!”
“砰!!!”
沉重的关门声震得整个公寓都在颤抖,也彻底砸碎了卜杏嵂最后一丝希望。
客厅里瞬间陷入死寂。
只有地上那只手机,还亮着屏幕,显示着“通话中:江临 00:03:27”。
卜杏嵂僵在原地,仿佛被那声巨响冻结了。几秒钟后,她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地、瘫软地坐倒在地板上,后背靠着沙发,目光呆滞地望着那扇还在微微震动的门。
完了。 全完了。 她不仅搞砸了,还搞砸得如此彻底,如此具有侮辱性,甚至可能引发一场国际(家庭)争端。
她仿佛已经看到她妈杀气腾腾打电话来的样子。
地上的手机里,江临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
“所以,‘国际纠纷’结束了?看来对方单方面宣布了制裁。需要我以公司名义出具一份‘社死情况说明’吗?或许可以附上‘无效存在’认证,帮助你向母亲解释。”
卜杏嵂缓缓地、机械地转过头,看着地上那个还在发声的“万恶之源”。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爬过去,捡起手机,关掉了免提,将听筒贴到耳边。
她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绝望: “……江哥。” “嗯?” “……我可能……需要一份……比‘社死情况说明’更厉害的东西……” “比如?” “……‘遗体告别仪式流程安排’……或者,‘如何优雅地逃离地球’指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江临似乎轻轻咂嘴的声音。 “难度较高。不过,‘避雷针’SSR的新技能‘随机掉落遗物’机制,或许你可以提前体验一下。大概率是玄铁。” “……”
卜杏嵂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她看着一桌狼藉的西瓜、小龙虾、炸鸡汉堡,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 《阳光小白马》的旋律仿佛还在耳边阴魂不散。 “哦力蟹”。 “法克油”。
这些词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她把脸埋进膝盖里,发出了无声的、长长的哀嚎。
她的荒诞宇宙,又一次毫无悬念地、猛烈地、扩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