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母亲长达60秒的语音轰炸后,卜杏嵂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解释?道歉?她的大脑如同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完全理不出头绪。
“算了,先睡觉吧。”她自暴自弃般地喃喃自语,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将这一切荒诞暂时屏蔽。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把自己摔进床上,甚至连伤口传来的隐约刺痛都麻木了。
睡眠并未带来安宁,反而将她拖入了更深层的噩梦。
在梦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束缚感。手脚被粗糙的绳索死死捆在一起,蜷缩在一个黑暗、颠簸、充满汽油味和灰尘的空间里——是汽车后备箱。
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后备箱盖猛地被掀开,刺目的光线让她睁不开眼。一只大手粗暴地将她拎了出来,像丢一袋垃圾一样,将她扔在一个冰冷的金属架子上。
她惊恐地试图挣扎,却发现全身无力。视线稍微适应后,她看到上方悬挂着各种闪着寒光的钩子和刀具。
然后,她看到一把巨大的、沾着暗红色污渍的切肉刀,朝着她的脖颈挥来——
冰冷的触感划过喉咙,却没有立刻感到疼痛,只有一种温热的液体急速涌出的感觉。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变暗,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但这还不是结束。
在她意识尚未完全消散,视线如同老旧电视雪花屏一样闪烁时,她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那把刀熟练地剖开了她的胸膛,她的内脏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接着,她的双腿被用力掰开,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固定在架子两侧。
随后,背部脊柱的位置被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猛地一顶!
咔嚓!
一种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错位的剧痛瞬间传遍她即将消失的意识!她感觉自己的肋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两侧强行拉开,整个胸腔和腹腔被彻底展平,像一件待售的商品。
最后,她模糊的视线看到一根巨大的铁钎子,从她被展开的躯体下方穿了进去,从某个部位穿出来……然后,她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放在了一个……烤架上?
“不——!!!”
卜杏嵂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睡衣,额头的键盘印和手腕的伤处也因为这剧烈的动作而隐隐作痛。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黑暗中剧烈地喘息声格外清晰。梦里那种被束缚、被切割、被开膛破肚、最后被穿在铁钎上的冰冷感和剧痛感,即使醒来也依然清晰得可怕,仿佛残留在了神经末梢。
她愣了好几秒,才确认自己还在公寓的床上,没有被捆,没有被割喉,更没有变成一块被展平的肉。
“……烤全羊……”她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居然……梦到自己变成烤全羊了……”
是因为晚上想了太多关于“吃”的事情吗?约翰叔叔的炸鸡西瓜?那碗耻辱的剩面?还是江临那句“注射营养液”?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因为食物,而是纯粹的生理性恶心。
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摸黑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冷的矿泉水,拧开盖子,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大半瓶。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梦魇带来的灼热感和恶心感。她靠在冰箱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人形避雷针……”她低声苦笑,“现在连做噩梦……都这么有针对性了吗?下一步是不是该梦见自己变成核废料或者被塞进‘无效清除’活动的卡池里了?”
喝下去的冷水似乎并不能浇灭内心的荒诞和寒意。这个梦太过真实,太过具体,尤其是背部被顶开、肋骨被拉平的那一下,仿佛某种来自深渊的预告。
她叹了口气,拖着依旧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床边,却再也没有丝毫睡意。
她拿起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刺痛了她的眼睛。没有新的消息,母亲没有再发飙,江临也没有再发来新的“技能修改建议”。
世界一片寂静。
只有她,和一个自己变成烤全羊的噩梦,在这深夜里无声对峙。
明天,还会发生什么?
她看着窗外依旧漆黑的夜空,第一次对天亮感到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