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杏嵂还在卫生间隔间里进行着存在主义危机和被迫害妄想的激烈斗争，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不再是《阳光小白马》，而是最普通的系统默认铃声——看来上次的教训让她终于把那魔性铃声换掉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和虚弱：“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客气但公式化的男声：“您好，请问是卜杏嵂女士吗？”
“我是，您哪位？”
“我这里是XX区派出所的。这边您的随身物品，一个棕色的皮质钱包，掉在了XX路附近，被热心群众捡到交到我们这里了。麻烦您方便的时候过来取一下。”
卜杏嵂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口袋。空的。她今天浑浑噩噩，居然连钱包丢了都没发现！
“啊！是的是的！那是我丢的！太感谢你们了！我这就……”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民警同志的声音带着一丝歉意，继续说道：“不过，卜女士，有件事需要提前跟您说明一下。因为我们接到群众送来的时候距离您丢失可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们检查了一下，您钱包里的现金财物……已经没有了。里面只剩下银行卡和身份证。非常抱歉，当时那个路段没有监控，所以就算真的丢失了财物，也很难追回……”
民警的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惋惜和无奈。
卜杏嵂握着手机，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她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卜内心OS： 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其实我的钱包里的东西根本没丢……因为里面本来就没有钱啊！上次相亲逃跑、火车票、还有那顿该死的“核牛”之后，我钱包比脸还干净，唯一一张毛爷爷上周还被我妈以“代为保管”为由收缴了……
但是……这样说出来会不会太丢人了？一个成年人，钱包里一分钱现金都没有？警察同志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哭穷或者有什么问题？而且人家也是好心通知我，我还得解释这个，感觉好尴尬……
算了算了……还是不告诉他了。就让他以为我是被小偷偷了吧，至少听起来更“正常”一点，也更值得同情一点……虽然本质上都是穷。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充满复杂情绪的叹息，听起来就像是无奈地接受了财物损失的事实：“……唉，我知道了。谢谢您通知我。没关系，能找到银行卡和身份证已经很感谢了。我下班后就过去取。”
民警同志似乎松了口气，又安慰了她几句，告知了领取的时间和所需手续，便挂断了电话。
卜杏嵂放下手机，背靠着隔间门板，缓缓滑坐下去。
丢了钱包。 没钱可丢。 还要去派出所领回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 并且默认了自己“遭遇了小额财物损失”这个设定。
她抬手捂住了脸。
这种穷到连小偷都要无语凝噎的悲伤，混合着之前积压的所有荒诞、尴尬和恐惧，形成了一种新的、难以言喻的酸楚感。
她甚至有点想笑。
“人形避雷针……”她低声自嘲，“现在连小偷……不，连潜在的小偷都开始嫌弃我了吗？吸引力已经扩展到负面经济事件，但效果是‘让受害者损失为零’？”
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无效存在”？
她深吸一口气，撑着站起来。无论如何，银行卡和身份证得拿回来，不然才是真正的麻烦。
她推开隔间门，走到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眶微红、神情憔悴、额带青印、手缠绷带的自己。
“卜杏嵂，”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今天又是……‘有效’避免财产损失的一天呢。”
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欣慰。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刚在卫生间经历了一场精神浩劫，然后推门走了出去，准备迎接来自同事（尤其是江临和陈瞳）的“关怀”，以及下班后去派出所领取自己那份“空投补给”。
生活这场荒诞剧，幕布还远未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