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如同无形的绞索,死死勒紧每一根神经,浓稠的黑雾裹挟着无数哀嚎的怨气,铺天盖地涌来,地面墙壁伸出的苍白鬼手疯狂抓挠,欲将人拖入无尽的深渊。
南良将我向后一推的力道极大,我踉跄着撞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堪堪避开了最先扑至的几股黑雾。
他独自站在黑雾中心,黑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面对那由科技与怨念糅合而成的恐怖造物,竟发出一声短促而兴奋的低笑。
“吵死了!”
他并指如刀,没有去管那些汹涌而来的黑雾鬼手,而是朝着噪音的源头,凌空一划!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的碎裂声,竟压过了尖锐的铃声!那台电话机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劈中,瞬间四分五裂,零件和碎片迸溅开来!
刺耳的铃声戛然而止,被强行掐断的噪音留下短暂耳鸣般的死寂,然而,这死寂只维持了一瞬。
那中央的“聻”似乎被激怒了,猩红的光点剧烈闪烁。
堆积如山的废弃设备上的指示灯疯狂乱闪,屏幕上的雪花乱码扭曲成一张张尖叫的人脸,更加磅礴的黑雾从无数线缆管道中喷涌而出。
这一次,黑雾中凝聚出的不再是模糊的怨面,而是一个个具体而扭曲的半透明人形,那些曾被它窃取阳气、乃至困缚于此的生魂!它们被强行驱使着,如同提线木偶,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怨毒,扑向我们!
与此同时,脚下的地面再次开始剧烈扭曲软化!
不再是刚刚简单的幻觉,而是开始实质性地扭曲空间,水泥地面变得如同泥沼,试图将我们吞噬,周围的墙壁仿佛活了过来,不断向内挤压,通道的长度和方向在感知中变得混乱不堪!
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光怪陆离地闪烁起来,时而变成燃烧的熔炉;时而变成布满尖锐铁刺的陷阱;时而又是无数面镜子映照出自己死亡的惨状!
“稳住心神!都是假的!”南良的喝声直接砸入我的脑海。
他身影如鬼魅般在黑雾和扑来的生魂中穿梭,所过之处,黑袍拂动,那些被驱使的生魂竟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凄厉的惨嚎,动作变得迟滞,甚至有些直接哀鸣着消散重组,他似乎并不想彻底毁灭这些无辜的生魂,只是将它们逼退。
但他显然也被这无处不在的围攻和空间扭曲牵制了手脚,一时难以逼近那中央的“聻”。
我深知不能再依赖他的保护,赎梦人的灵觉全力运转,死死固守着一片清明,一切恐惧皆源于心,一旦自我怀疑,便是万劫不复。
“破!破!破!”我连续低喝,灵觉狠狠刺向不断涌来的幻象,燃烧的熔炉景象碎裂了,但铁刺陷阱又接踵而至;铁刺陷阱消散,无数面死亡的镜子又环绕上来…这“聻”对精神攻击的造诣极深,幻象生生不息!
而脚下泥沼般的触感越来越真实,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已经没至脚踝,几只冰冷的鬼手趁机死死抓住了我的小腿,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刺透裤管!
不能被困在这里!我猛地想起南良洒酒破障的一幕。
我没有酒,但我有血!赎梦人的血,蕴含着度化阴魂的阳刚之力,亦是破邪的媒介!
我毫不犹豫的咬破舌尖,一股腥甜瞬间充斥口腔,剧痛也让精神为之一振,我猛地一口朝着身前扭曲的空间和抓挠的鬼手喷去!
伴随着一阵灼烧声和凄厉的鬼嚎,我身前的幻象剧烈波动,出现了瞬间的模糊,脚下的泥沼触感和吸力也骤然减轻,那些抓住我小腿的鬼手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向前冲去,目标是侧方一堆废弃的服务器机柜,那里是黑雾喷涌相对薄弱的一处,或许可以暂时避开正面锋芒,寻找反击的机会。
然而,那中央的“聻”显然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它猩红的目光猛地锁定了我。
一条线缆纠缠着怨气,从它主体上分离出来,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电流嗡鸣声,朝我当头砸下!速度之快,远超那些鬼手黑雾!
避无可避!我瞳孔骤缩,灵觉疯狂预警,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以更快的速度横插而入,南良竟不知如何摆脱了纠缠,瞬间出现在我身前,他依旧是并指如刀,没有去硬挡那巨大的触手,而是手腕一抖,指尖精准地点在了触手侧面,一条闪烁着异常红光的线缆上!
那条被点中的线缆瞬间变得灰败碎裂,整条巨大的触手仿佛瞬间被抽掉了核心力量,砸落的动作猛地一滞,构成其形态的怨气剧烈翻滚崩溃,最终在离我头顶不到半米的地方轰然消散,化作漫天飘散的黑灰!
南良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彻底拖离那片区域。
“你找死啊?它的核心是那些被怨气浸透的硬件设备,蛮干没用!”他语速极快,带着训斥,“找到节点,打断它的循环!”
他说话的同时,另一只手虚空一抓,一团浓郁的黑气在他掌心凝聚,化作一柄造型奇特,近乎透明的短刃。
他反手一挥,短刃无声无息地划过空气,将再次扑来的几个生魂逼退,那些生魂碰到短刃散发的气息,瞬间发出痛苦的嘶鸣,都不敢再上前。
“东北角,那个老式配线架;西南方,那台闪绿光的服务器;还有它心口那块最大的电路板!”南良飞快地报出三个位置,“我牵制它和这些生魂,你去毁了节点!”
我立刻点头,目光锁定了那三个地方,它们都被纠缠的线缆和汹涌的黑雾保护着。
南良深吸一口气,周身气势陡然一变,那股懒散玩味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来自九幽深处,令人战栗的威严和冰冷,他手中的短刃发出低沉的嗡鸣。
南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短刃横斩,一道肉眼可见,扭曲空间的黑色裂痕随着刃锋蔓延开来!
所过之处,扑来的生魂哀嚎着倒卷回去,浓郁的黑雾如同被利刃切开的布帛,向两侧翻涌退避,就连那无处不在的空间扭曲感,也被这一刀强行斩开了一道短暂且稳定的通道。
“快!”南良低吼一声,维持着这一刀之势,显然并不轻松。
我没有丝毫犹豫,沿着他斩出的通道,疾冲而出,目标就是东北角的老式配线架。
身后,南良独自面对“聻”的本体,和无数疯狂反扑的生魂,黑雾之中不断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而我要做的唯有破障斩棘,直捣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