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阳光像滚烫的蜂蜜，黏在校园每一寸空气里。
“十点，游泳馆，恒温、水下音响、学生票八折！” 周四晚上，林笙在宿舍举着手机转圈，天蓝色的睡裙飞成一朵喇叭花。
“再不去我们就要被期末周埋了！” 阮星尔正蹲在地上擦琴弓，闻言抬头笑出一口小白牙：“去！我要把期末焦虑淹死在25米泳池里。”
她说得豪气，却没告诉任何人——她上一次下水，还是小学四年级的自由式速成班，毕业成绩：勉强不沉。
隔天一早，她把白色荷叶边泳衣塞进袋子，又在袋口别了一枚向日葵发夹。 “小太阳下水，也要自带阳光！” 林笙笑了笑。
新开的游泳馆外墙是通透的玻璃，阳光撞进来，碎成一池晃动的光斑。 自动门一开，冷气混着漂白粉味扑面而来。 十点整，门口集合。 罗子嘉一马当先：“同志们，深水区1.8米，谁先到谁请奶茶！” 许栀背着黑色防水袋，马尾一甩：“我先去热身。” 阮星尔最后一个蹦进来，帆布包里除了泳衣，还塞了两条浴巾、一瓶防晒、一只小黄鸭，走一步叮当作响。 季衔青站在前台，黑色运动短裤，上身是简单的白T，被灯光映得微微透光。 他侧头，目光在她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上停留半秒，很轻地弯了一下嘴角。 女生区镜子蒙着水汽，阮星尔换好泳衣，转了个圈。 荷叶边裙摆刚好遮住大腿根，白色衬得她皮肤更亮。
林笙往她背上猛喷防晒：“转过去，我再补一层，别晒成斑点狗。” 阮星尔被冰得直缩脖子，笑得像被挠痒的小猫。 隔壁柜子“砰”一声，许栀探出头：“深水区我先探路，浅水区留给你们练狗刨。” 一句话把阮星尔的小骄傲按进水里——她确实只会狗刨。
泳池碧蓝，水下音响放着《Summer》的钢琴版，音符被水泡得软软的。 罗子嘉一个猛子扎进去，水花炸成钻石雨。 林笙紧随其后，蝶泳像一条嚣张的美人鱼。 阮星尔蹲在池边，先用脚尖试探水温，凉得她“嘶”一声。 季衔青不知何时蹲到她右侧，声音低：“先适应，别急。” 她侧头，阳光穿过玻璃顶，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一层碎金。 “我……我先泡个脚。” 季衔青点头，自己先滑进浅水区，水线刚好到他胸口。 他朝她伸手，掌心向上：“扶着，慢慢下。” 阮星尔盯着那只手——骨节分明，指背有淡淡的青筋，像一条安静的小河。 她咧嘴一笑，啪地把手拍进去：“谢谢教练！” 手掌相触，温度交换，她却只当对方是热心同学，完全没注意男生耳后悄悄泛起的薄红。 浅水区水深1.2米，阮星尔踮着脚，下巴还能露出水面。 她扶着池壁，踢腿踢得浪花四溅，得意忘形：“看！我进步神速！” 季衔青站在她旁边，手臂微张，像随时准备接住一只翻车的猫。 第三圈转身时，阮星尔脚底一滑，整个人后仰栽进水里。 “咕噜——” 世界瞬间静音，只剩气泡往上跑。 下一秒，手腕被牢牢攥住。 季衔青的手臂穿过她腋下，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咳咳咳……”阮星尔趴在池边，咳得眼泪汪汪，还不忘笑，“水、水底下音响太好听，我多听了一会！” 季衔青原本紧绷的下颌松了松，声音低却温柔：“别逞能。” 他松开手，却又在她后背轻轻顺了两下，像给小猫顺毛。 阮星尔甩甩头，水珠四溅，笑得没心没肺：“没事！”
林笙游过来，趴在浮标上：“浅水区多没劲，去深水跳水台！” 罗子嘉附和：“走啊！星尔，哥带你飞！” 阮星尔眼睛亮了一秒，又暗下来：“我……我还不会换气。” 季衔青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带你。” 短短三个字，像在水面扔下一颗小石子。 阮星尔却只是“哦”了一声，转头问林笙：“那边有浮板吗？我抱着板也行。” 林笙翻白眼：“你抱着季衔青这块‘大浮板’不是更稳？” 阮星尔眨眨眼：“对哦！” 她一把抓住季衔青手腕，笑得牙尖嘴利：“那就麻烦大浮板啦！” 季衔青垂眸，嘴角微微上扬 深水区1.8米，阮星尔抓着浮板，季衔青一只手托着她腰，另一只手帮她调整呼吸节奏。
“吸气——憋住——慢慢吐——” 每当她抬头，他的掌心就稳稳托住她下巴。 第五次抬头时，她的鼻尖撞到他锁骨，疼得“呜”一声。 “撞疼没？”季衔青指腹蹭过她鼻尖，声音低哑。 阮星尔摇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正抓着他的肩——肌肉线条紧实，沾了水，像一条光滑的缎带。
她触电般松开，耳尖红得滴血，却还在嘴硬：“教练锁骨太硬，建议加装软垫！” 季衔青低笑一声，胸腔震动，水波一圈圈漾开。 阮星尔没听见自己的心跳，但她看见水面上，两个人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像一对并肩而游的剪影。
中午十二点，泳池里的人渐渐多。 四人上岸，躺椅排排坐，每人捧一只椰子水。 林笙咬着吸管感叹：“今天的水下音响绝了，下次带防水手机录视频。” 罗子嘉笑她：“你先把泳姿练成人类再说。” 阮星尔抱着椰子，偷偷瞄季衔青。
他正仰头喝水，喉结滚动，左眼尾那颗小痣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 察觉到目光，他侧头：“怎么了？” 阮星尔被抓包，慌乱别开眼：“没……就是谢谢雪岭同学啦，救了我两次。” 季衔青用吸管搅了搅冰块，声音低而笃定：“下次不用谢，直接抓住我就行。” 椰子水甜得发腻，阮星尔含住吸管，耳尖的红晕一路烧到锁骨。 水面波光粼粼，像无数碎金在跳动。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还留着一圈淡淡的指印——像涟漪，悄悄烙进皮肤，也烙进漫长的夏天。
回宿舍路上，林笙突然凑过来：“你有没有发现，季衔青今天一直盯着你？” 阮星尔咬着冰淇淋勺，含糊不清：“有吗？可能怕我淹死吧。” 林笙恨铁不成钢：“小太阳同学，你的雷达是不是只能捕捉冰淇淋和章鱼小丸子？” 阮星尔笑得眼睛弯弯：“还有期末周！” 林笙扶额。
前方树荫下，季衔青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阮星尔遗落的小黄鸭。 他低头，拇指在鸭嘴上摩挲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 罗子嘉在旁边啧啧：“老季，你这表情，像捡了全世界最软的云。” 季衔青没应声，只把小黄鸭收进口袋。 蝉鸣声里，六月的阳光落在少年白色T恤上，像一场无人知晓的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