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肚子猛地抽了一下,像是有根线从里面往外扯。我弯下腰,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
“清璃?”秦屿扶住我胳膊,“你脸色不对。”
“没事。”我咬牙撑直身子,“就是……有点累。”
可我知道不是累。胎记在跳,一下一下,像心跳,又比心跳更沉。自从把玉放进石台,从墨玄手里抢回学生证,这感觉就没停过。它不是痛,是醒。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醒了。
我们往校门走,天快亮了,路灯一盏接一盏灭。走到铁门前,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路边,车门打开,江临渊站在车旁,白大褂披在肩上,手里拎着医药箱。
“等很久了。”他声音温和,“你的情况,不适合再拖。”
我没动。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秦屿挡在我前面。
“监控。”江临渊笑了笑,“医院在附近装了治安探头,昨晚信号异常,我调了记录,看到你们进了学校。”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清璃,你眼底发青,脉象浮乱,昨晚是不是又看见什么了?”
我冷笑:“你管那叫‘看见’?”
“幻视、幻听、躯体感应异常。”他翻开病历本,笔尖顿了顿,写下几个字,“这些症状在最近的患者中很常见。”
我猛地抬头。
他笔尖停住,抬眼看我:“我说错了吗?”
我没答。
“我建议你住院观察。”他合上本子,“神经内科,三天,做个全面检查。药我来开,病房我来安排,你只需要躺着,休息。”
“我不需要治疗。”我说。
“那你需要解释。”他盯着我,“你手里的学生证,为什么和你出生证明上的信息完全一致?为什么它的主人,死在民国二十三年?为什么她的胎记,和你一模一样?”
我心跳漏了一拍。
他怎么知道胎记?
“你调查我?”
“我是医生。”他语气平静?”
秦屿冷笑:“医生只能调查别人的隐私?”
江临渊不恼,只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支玻璃瓶,里面是淡蓝色液体。“这是镇定剂,能缓解你的神经躁动。你现在的情绪波动,已经影响到内脏供血了。”
他递过来。
我没接。
“你不信我,可以。”他说,“但你得信你的身体。刚才那一阵疼,不是累,是邪气在动。它在找出口,而你的子宫,是最近的通道。”
我浑身一僵。
“你胡说!”
“那你告诉我。”他声音低下来,“为什么每次你靠近古迹、触碰旧物,胎记都会发烫?为什么你梦见的那些女人,都穿着民国校服?为什么你总在凌晨三点醒来,听见有人在耳边念你的名字?”
我咬住嘴唇,没说话。
他知道得太多了。
“住院不是囚禁。”他说,“是保护。你不来,邪气会越积越深,等到它成型,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我盯着他。他眼神很稳,没有闪躲。
可我胎记又跳了一下,比刚才更重。
像警告。
“好。”我终于开口,“我跟你走。”
秦屿猛地扭头看我:“清璃!”
“我没别的选择。”我低声说,“墨玄要杀我,江临渊至少还给我一张床。我想看看,这张床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江临渊没说话,只拉开后座车门。
我坐进去,车里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说不清的腥气,像是铁锈,又像是干涸的血。
到医院时天刚亮。前台护士看到江临渊,立刻点头:“江医生,七号病房准备好了。”
他嗯了一声,带我往电梯走。
“住三楼?”我问。
“神经内科集中管理。”他说,“安静,干扰少。”
电梯上升,镜面映出我的脸。苍白,眼窝凹陷,嘴唇发紫。可就在我盯着自己倒影时,镜中的我,嘴角忽然往上扯了一下。
我没笑。
我确定我没笑。
我猛地移开视线。
病房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床头有心电监护仪,墙上挂着日历,日期被红笔圈住——今天。
“你先休息。”江临渊说,“等会护士来抽血,做个基础检测。”
“检测什么?”我问。
“脑电波,激素水平,还有……子宫环境。”他顿了顿,“我们怀疑你体内有异物寄生,得确认它有没有活性。”
我盯着他:“你说什么?”
“别紧张。”他语气柔和,“只是例行排查。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下腹有东西在动?像虫子爬?”
我呼吸一滞。
“我没有。”我摇头。
他笑了笑,没再追问,只说:“药一会送来,记得吃。”
门关上后,我立刻锁了门,拉开床单,撕下一角,用指甲划破手指,在布条上写下三个字——他在养它。
我把它塞进内衣夹层。
天黑后,护士来打针。针管里的液体是暗红色的,不像药,倒像血。
“这是什么?”我问。
“营养剂。”护士说,“江医生特配的。”
我任她扎进手臂,但闭眼装睡,用通灵视界去看那液体的流向。红线顺着血管爬,却在接近腹部时分出一缕黑气,钻进胎记,像根藤蔓扎进土里。
半夜,灯闪了一下。
我睁开眼,镜子又动了。镜中我躺在床上,可那“我”慢慢坐起来,转头看我,嘴角裂开,无声地笑。
我猛地坐起,灯灭了。
黑暗中,一股寒意从子宫升起,顺着脊椎往上爬。我低头,掀开衣服,胎记正在发紫,像一朵即将绽放的黑莲。
我死死咬住手臂,不让自己叫出声。
那东西,真的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