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良斩出的那道短暂通道在我身后剧烈波动,仿佛随时都会崩塌,前方,东北角那个老式配线架被粗黑的线缆和翻滚的黑雾层层缠绕,猩红的指示灯在上面疯狂闪烁,这就是节点之一!
没有犹豫的时间,我并指如刀,将全部灵觉凝聚为一点,狠狠朝着那配线架最核心的位置刺了下去!
一阵刺耳的爆响之后,配线架上所有的指示灯瞬间熄灭,紧接着冒起一股焦臭的黑烟,缠绕其上的线缆剧烈抽搐、萎缩,变得灰败枯槁,笼罩其周身的黑雾骤然消散大半!
几乎是同时,身后那中央的“聻”发出一声更加愤怒的咆哮,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扭动,凶残目光猛地转向我,尽是暴戾的杀意,更多由怨气和线缆凝聚的触手从它的主体上分裂出来,试图绕过南良,向我扑来!
“找死!”
南良的冷哼传来,手中的短刃舞动得更急,道道黑色裂痕纵横交错,强行截住那些扑向我的触手,将其绞碎成漫天飞散的残渣,但他显然压力倍增,黑袍被无形的劲风扯得笔直。
我不敢回头,借着第一个节点被毁造成的短暂混乱,扑向第二个目标,西南方那台仍在闪烁诡异绿光的服务器,机箱外壳上竟开始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黑冰,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屏幕上的绿光并非乱码,而是不断扭曲被困的生魂,我如法炮制,灵觉高度集中,混合着度化之力,狠狠刺入那滚动的绿色屏幕!
屏幕瞬间黑屏,随即玻璃炸裂开来,机箱内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层黑冰迅速龟裂融化,变成粘稠的黑水滴落。
滚动的人脸也骤然消失,一股相对纯净的哀伤和茫然的气息从中逸散出来,无数生魂开始暂时摆脱控制。
“聻”庞大的身躯闪烁不定,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模糊虚化,南良压力一减,抓住机会,短刃猛地突进,在其主体一侧划过,带起一蓬暗红色的液体!
最后一个节点就是它心口那块最大的,镶嵌着无数芯片的暗红色电路板,我猛吸一口气,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灵觉,双腿发力,朝着那中央的恐怖造物直冲过去。
沿途试图阻拦的稀薄黑雾和零散鬼手撞在我的护身灵觉上,不断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却无法完全阻挡我的冲势!
那“聻”似乎也意识到了威胁,它放弃了大部分对外攻击,所有光芒都聚焦于我,发出雷鸣般的嗡响,看来它要做最后一搏了!
“祁砚!就是现在!”南良暴喝一声,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聻”的侧后方,双手握持短刃,朝着“聻”的后背狠狠砸落,为我的创造机会!
巨大的轰鸣声在整个地下室回荡,南良的短刃砸在“聻”的背部,爆开一团浓郁至极的黑气,无数线缆和零件四处崩飞,那“聻”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整个躯体剧烈扭曲,猩红的目光都黯淡了一瞬!
我抓住机会冲到它的正前方,无视那些张牙舞爪的线缆触手,将所有力量凝聚在食指指尖,那里逼出的鲜血已然变得暗红!
指尖触及的刹那,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液体从破口处喷溅出来,那块巨大的核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光芒骤然熄灭,整个“聻”的庞大躯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开始不可逆转地崩塌溃散!
缠绕其上的无数线缆纷纷化为飞灰,那些被它困缚驱使的生魂发出解脱般的呜咽,身影从黑雾中剥离出来,变得透明,悬浮在空中。
堆积如山的废弃设备仿佛失去了力量,轰隆隆地倒塌下来,扬起满地的灰尘,令人心悸的阴冷怨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整个地下空间,迅速变得死寂,只剩下设备残骸偶尔发出的“噼啪”余响和我们粗重的喘息声。
结束了!
我脱力地后退几步,差点瘫软在地,勉强用手撑住旁边一个倒下的机柜,南良落在我身边,黑袍上沾了些许那暗红色的液体,正缓缓渗入布料消失,他气息依旧平稳,但眼神中也透着疲惫。
他看了一眼那些茫然无措的生魂,皱了皱眉,从怀里又摸出那个熟悉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噗”地一声,酒液化作雾气,喷洒向那些生魂。
雾气过处,生魂们脸上的痛苦和茫然渐渐平息,变得安宁,身影也越来越淡,最终如同被风吹散的轻烟,缓缓消失在空中,他们被安抚,引向了该去的地方。
“便宜它们了。”南良哼了一声,收起酒壶,“被这么折腾,魂魄残缺,下辈子不是痴就是傻。”
我没有说话,看着满地的狼藉,这就是聻的手段,冰冷高效,视生灵为草芥,只为汲取能量。
南良踢了踢脚边一块焦黑,还在冒烟的设备碎片,神色却并未放松。
“小子,别高兴得太早。”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楼板,望向城市的方向,“你以为这只是个孤立的据点?只是个贪嘴的喽啰自己搞的食堂?”
他转回头,眼神锐利地看着我:“这东西,是个‘节点’。”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它在搭建网络,用恐惧和阳气作为能量,用现代通讯设备作为载体,一个节点被拔除,或许会让它背后的存在肉痛一下,但绝不会伤筋动骨。”
“你是说…聻王…”我心头一沉。
“不然呢?”南良冷笑。
“这种规模,这种手法,单个的‘聻’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本事,它是在为它的主子铺路,今天我们能端掉这个电话局,明天它可能就能利用基站,后天可能就是互联网…无处不在,防不胜防。”
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地上那“聻”溃散后留下的暗红色粘液,指尖搓了搓,眼神愈发凝重。
“这东西…比我想的还要麻烦,它不仅在窃取能量,更像是在测试,在适应,在学习如何更好地利用你们这个时代的工具。”他站起身,甩掉手指上的污渍。
“它在编织一张大网,一张覆盖整个阳世的‘人间鬼网’,等到这张网彻底成型…”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忌惮说明了一切,到那时,或许就不再是几个接到死亡来电的倒霉蛋了,整个城市,乃至更广阔的地方,都可能成为它收割的牧场。
废墟之中,一片死寂!摧毁节点的胜利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庞大未知的寒意,聻王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而逼近地,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