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林寒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丝微不可查的青芒流转，随即隐没。

经过一夜的修炼，那片凝露草叶带来的灵气已被完全炼化。感受着丹田内那丝明显壮大了几分的真元，林寒脸上浮现出欣慰之色。按照《先天道经》的描述，他如今应该算是稳固了炼气一层的境界。

"仅仅一片叶子，就堪比三五日的苦修。"林寒看着桌上剩余的灵草，眼神火热，但随即又冷静下来，"可惜直接吞服，浪费了十之八九的药力，而且..."

他抬起手臂，只见经脉处隐隐有些发红，那是灵气过于暴烈、冲刷经脉留下的痕迹。若是大量服用，恐怕先伤及的会是自己的根基。

"必须找到更好的利用方法。"林寒收起灵草，小心地藏好。这些将是他最大的依仗。

简单收拾了几件洗得发白的衣物，将剩下的干粮包好，林寒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小屋。除了一张破床、一张歪腿的木桌，可谓家徒四壁，并无太多值得留恋之物。

但他目光最终落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木箱上。打开木箱，里面是几本泛黄的旧书——《百草鉴（残）》、《青云山脉图志》、《周游杂记》。这些都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也是他能够认得诸多药材、敢于深入深山采药的根本。

犹豫片刻，他将几本书小心地包入行囊。父亲生前常说"书中自有天地"，或许这些书中还藏着什么他没注意到的线索。

他的手指无意中触碰到怀中那枚温润的玉佩——那是从山洞中得来的神秘之物，至今不知其用途。林寒拿出玉佩，在晨光下端详片刻，那古朴的纹路依旧看不出任何玄机，只好再次小心收好。

"吱呀——"

推开木门，晨间的清新空气涌入肺腑，带着草木的清香。村中大多人家才刚刚升起炊烟，一片宁静。

林寒压低斗笠，背起行囊，快步走出村子，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不想再节外生枝，尤其是经过昨日与王浩的冲突后。

从林家村到清河镇，有六十余里山路。若是往常，林寒得走上整整一日。但如今踏入炼气一层，体力和耐力已非常人可比。真元自发在双腿经脉中流转，使他步履轻快，崎岖山路如履平地，速度何止快了一倍。

日头渐高时，一座巍峨的镇甸轮廓已然在望。

清河镇，因其毗邻一条名为"清河"的宽阔河流而得名，是方圆数百里内最繁华的所在。镇墙高耸，以青黑巨石垒砌，透着岁月的沧桑和武道的刚硬。墙头可见持戈武士巡逻的身影，甲胄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巨大的镇门敞开着，门前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有押运货物的镖师队伍，刀剑鲜明，煞气腾腾；有衣着各异的武者，或独行，或结伴，气息强弱不一；也有许多像林寒一样背着行囊的年轻面孔，脸上带着憧憬与紧张，显然都是赶来参加武道学院考核的。

缴纳了一枚大周铜币的入镇税，林寒随着人流踏入镇中。

霎时间，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

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药铺、兵器铺、防具店、酒楼、客栈...应有尽有。吆喝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铁匠铺传来的叮当打铁声不绝于耳。

"百炼精钢刀，吹毛断发，只要十两纹银！"

"上好的金疮药，行走江湖必备喽！"

"本店新到一批北地寒铁，欲购从速！"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刚出炉的肉包子香气、药材的清香、金属的铁锈味、还有武者身上淡淡的汗味。

林寒深吸一口气，感觉体内的真元似乎都活跃了几分。这镇中的"天地元气"似乎比村里浓郁些许，虽然依旧稀薄的可怜。

他的目光尤其在那几家规模不小的药铺门前流连。柜台里陈列着不少药材，人参、灵芝、何首乌...甚至有一两家店铺的深处，似乎摆放着几株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灵草"，被郑重其事地锁在琉璃柜中，标价赫然是令人咋舌的"元石"。

"看来武者们虽然不识灵气，但对这些蕴含灵气的宝物价值，却有本能的认知。"林寒摸了摸怀里仅有的几两碎银子，那是他多年采药攒下的全部积蓄，在这里恐怕连一株最差的"灵草"都买不起。

他压下心中的渴望，当务之急是找个便宜落脚处，然后打听学院考核的具体事宜。

穿过几条街道，越往镇子边缘走，环境越是杂乱，客栈的条件也越差。最终，他在一条窄巷尽头，找到一家名为"悦来"的小客栈。门面破旧，招牌上的漆都脱落了大半。

"住店？最便宜的通铺，一晚五十文，包热水。"柜台后，一个睡眼惺忪的伙计头也不抬地说道。

"通铺？"林寒皱眉。他需要安静的环境修炼，但...

"就是和七八个人挤一间房，爱住不住。"伙计不耐烦道，"告诉你，就这价，再过两天学院考核开始，你想睡马厩都没地方！"

林寒沉默片刻，默默计算了一下。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不到二百文钱，这是他和年迈的祖父多年采药攒下的所有积蓄。若是住好些的客房，恐怕几天就花光了，连饭都吃不起。

他掏出一百五十文铜钱："我住三天。"

伙计收了钱，扔过来一个木牌："丙字三号房，自己去找。热水在后院灶房自己打。"看着林寒寒酸的穿着和干瘪的钱袋，伙计的眼神更加轻视了。

所谓的通铺房，就是一间大屋子里并排摆了七八张硬板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味和脚臭味。已经有三个人住在这里，一个看起来落魄的江湖客正在擦拭他的刀，另外两个也是来参加考核的少年，彼此之间并无交流，各自整理着东西或打坐修炼。

林寒默默找了个靠墙的空铺位坐下，将行囊塞在床头。指尖无意中碰到怀里那所剩无几的几十文钱，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紧迫感。同屋的一个黑衣少年瞥了他一眼，感受到他身上毫无内力波动，再看他那洗得发白的衣物，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便不再关注。

林寒乐得如此，盘膝坐好，闭目凝神，尝试感应空气中的灵气。镇中的灵气比村里稍好，但依旧稀薄的令人绝望。按照这个速度，没有灵草辅助，想要突破到炼气二层，恐怕需要数月苦功。

"资源...必须想办法赚取资源。"他心中暗道，"或者，尽快进入学院。"

傍晚，林寒在客栈楼下嘈杂的大堂角落，小心翼翼地数出五文钱，买了一碗寡淡的素面，顺便侧耳听着周围食客的交谈。

大量的信息涌入耳中。

"听说了吗？这次王家那个王猛，六品巅峰武骨，已经被天罡宗内定了！"

"何止，镇守府的刘小姐，据说也测出了六品武骨！"

"今年天才可真多啊...唉，像我们这种七八品的，能进个普通宗门就烧高香了。"

"二十个名额，抢破头啊...考核听说很难，去年第一关就刷下去九成的人..."

林寒默默吃着面，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王猛果然名声在外，这让他更加警惕。

这时，旁边一桌人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所以说，测灵塔那边最近能量波动有点异常，学院几个长老都去查看了好几次了。"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低声说道。

"哦？不是说那塔是上古遗留，坚固无比，从来没出过问题吗？"同伴好奇道。

"谁知道呢...反正据说挺邪门的，有时候半夜塔顶会自发微光...有人说，那是上古强者的武意不散..."

测灵塔！能量异常？自发微光？

林寒的心猛地一跳。《先天道经》传承中那些关于"感应"、"灵犀"的模糊描述闪过脑海。难道...那塔与修仙有关？它的异常，会不会和自己...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这枚神秘的玉佩和那测灵塔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猜测，不动声色地吃完面，起身回了房间。

夜深人静，同屋的人都已睡下或是在默默练功。林寒悄无声息地来到窗边，望向镇子中心方向。那里是武道学院所在，据说是整个清河镇天地元气最浓郁的地方。

他尝试运转功法，隐约能感觉到，那个方向的灵气似乎确实比其他地方更加活跃一些。

"必须进去..."他的目光无比坚定。

就在林寒凝望学院方向时，清河镇西区一所豪华客栈的天字号房内，烛火通明。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少年，正仔细阅读着手中的信件。他正是王猛。

读完信，他指尖冒起一缕精纯的内力，将信纸燃为灰烬。

"奇异的力量？疑似奇遇？"王猛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有点意思。一个无武骨的废物，居然能打败武徒五重的王浩..."

他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灯火阑珊的镇子，眼神锐利。

"林寒...不管你得了什么机缘，在真正的天才面前，都不过是垫脚石罢了。若你真有什么宝贝...那我便笑纳了。"

"阿福！"他沉声道。

一个精悍的侍从立刻推门而入："少爷有何吩咐？"

"去查一下，一个叫林寒的林家村少年，应该也来镇上参加考核了。找到他的住处，盯着他。"王猛淡淡道，"注意隐蔽，只需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是！"侍从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王猛把玩着手中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天罡宗长老赐下的信物。

"学院考核...希望你能撑得久一点，别太快被淘汰，那样就太无趣了。"

夜色渐浓，清河镇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开始涌动。

而此刻的林寒，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他正在房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本残破的《百草鉴》和那枚从山洞中得来的古朴玉佩，就着微弱的油灯光亮，仔细研读着上面关于各种药材性状、生长环境的描述，试图从中找出更多关于"灵草"的线索，同时也对玉佩的用途感到愈发好奇。

知识的积累，同样是力量的一种。在资源匮乏的当下，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准备。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