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冰凉的触感吓得我魂飞魄散，我下意识尖叫一声，想也没想就猛地甩开手——那小女孩儿直接被我的力道甩得跌倒在地！
“砰”的一声闷响。我慌忙回头，只见她眼眶迅速泛红，泪珠在眼里打转，下一秒，便张开嘴放声大哭起来。
阿芸听到哭声，急匆匆从楼上跑下来，手上的洗衣粉泡沫都没来得及冲干净。她连忙抱起小女孩儿，坐到凳子上轻声哄着。孩子在她怀里哭得响亮，用稚嫩的童声断断续续说着什么，还伸手指了我一下。
我整个人都懵了，思绪乱作一团，双手无措地在身前比划，语无伦次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孩子她，她……”
她不正常。
这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支支吾吾的样子，活像欺负了小孩还想狡辩。
阿芸轻轻握住小女孩儿的手，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对我勉强笑了笑：“没事的，这孩子一直就这样，吓着你了吧？”
“没、没有……”我摆摆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那个……请问，她真的是您的孩子吗？”
听到这话，阿芸拍哄孩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她没看我的眼睛，低着头说：“是的，今年七岁半了。”没等我再开口，她便抢先说道，“她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您是客人，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话到嘴边的疑问，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她这话听起来客气，实则是在提醒我守好做客的本分，别多管闲事。
我本也不想多事，又瞥了一眼她怀里哭累了、渐渐睡去的小女孩儿，手心在裤腿上蹭了蹭冷汗，讪讪道：“好，实在不好意思。您记得给她看看，我就先上去了。”
阿芸点点头，没再说话。我立刻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奔向楼梯，只想尽快远离这对诡异的母女。
房间在角楼三层。我一口气冲上去，猛地扭开门把手闪身进屋，迅速合上门，还不忘把门闩牢牢扣上。
“不是去送个人，怎么像逃命一样。”凌寒坐在床边擦着头发，只穿着一条黑色内裤，冷白的皮肤上还挂着水珠，显然是刚沐浴完。
我背靠着门大口喘气，一见到他，想也没想就冲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凌寒没躲开，任我搂着他的脖子。他拿着毛巾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啧，刚洗完，又被你蹭了一身汗。”
我确实出了一身冷汗，此刻惊魂未定，连搂着他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怎么回事？”凌寒察觉我的异常，随手扔开毛巾，垂眸看我，“出去惹祸了？”
“没有，”我把脸埋在他肩头，闷声说，“被那孩子吓到了……阿芸让我别多管闲事，我就跑回来了。”
凌寒听了，将我稍稍拉开，右手捧住我的脸，拇指指腹轻轻蹭过我的脸颊：“这就怕了？冷月，以后类似的情况只会更多，你每次都打算这样？”
他的指尖微凉，让我又想起那小女孩的触感。我不适地偏头躲开，抬眼看他：“我是人，遇到可怕的事会害怕，这很正常。”
“行。”凌寒挑了挑眉，淡淡点头，“起来，现在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我依言站起身。
凌寒从行李箱拿出衣服换上，又给我披了件长袖外衫，一边低头替我系扣子，一边平静地说：“去祠堂，拿我的东西。”
“现在？你认真的？”我记得阿芸说祠堂正在办丧事，这时候去岂不冒犯？
“就现在。”凌寒不容分说，单手揽过我的腰，化作一道轻烟，带着我从木窗掠了出去。
深夜的村寨浸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山雾低垂，吞没了层层叠叠的角楼。
过于寂静的村寨弥漫着一股阴恻之气。我这才发现，并非家家檐下都挂那种白灯笼。灯笼是传统白纸糊面，用红墨画着古怪图案，灯芯只有小半截白烛，透出的光昏黄黯淡，几乎照不亮地面。
但凡是挂了灯笼的人家，大多没点亮；而点了灯笼的，屋里却漆黑一片。
越往西南方向走，空气越是湿冷，那寒意并非夜露山风，而是透骨的阴森。我靠在凌寒怀里仍打了个冷颤，猛地意识到什么，拽了拽他的衣领，指着下方静谧的角楼：“凌寒你发现没？这股湿冷根本不是天气，是寨子里弥漫的阴气。”
在上洞村我也见过雾，但那是湿润清爽的，绝不是这种令人发抖的森寒。这种雾，我只在乱坟地里见过。
“嗯，进寨就发现了。”凌寒目光扫过下方，神色不变，“如果那东西在这儿，倒也合理。”
“你说的……是你要找的东西？”我有些惊讶，看来这东西极不寻常。
凌寒没有回答，他在半空稍作停留，确认方位后，便抱着我向下落去。
一座寂静的四合院坐落在寨子西南角，黑瓦白墙，与寨中其他角楼风格一致。门楣上悬着黑色木匾，刻有“吴家祠堂”四字。从外望入，所有檐下都点着那种白灯笼，昏晦的烛光勉强映出院子的轮廓，光线朦胧，反而让整个院落显得更加阴森渗人。
我紧跟着凌寒步入院中。正对大门的堂屋门窗洞开，借着微弱的光线能看到里面白幡黑幛，供桌上香烟缭绕，分明是一处正在治丧的灵堂。
我实在想不通凌寒为何要来这种地方找东西。这里能有什么？
还没等我问，只见他目光倏地锁定了灵堂中央，沉寂的眼眸微微一亮，下一秒便闪身进入屋内，长身玉立，停在了那口漆黑的棺材旁。
我愣住了。这蛇想干嘛？难不成要开人家的棺材？
我虽不情愿，还是深吸一口气，慢慢跟了过去。刚踏进门槛，一股浓重的腐朽气味便扑面而来。
那气味极为古怪，像是陈年老木发了霉，混着腐烂的槐花甜腻，其间还夹杂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浓郁的铁锈味。
“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我捂住鼻子，被这气味熏得眉头紧锁。
正想靠近凌寒换口气，却见他一言不发，深潭般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口棺材，脸色冷得吓人。
那是一口硕大的木棺，棺盖两头翘起，隐约刻着繁复花纹。棺木颜色极深，我掏出手机照亮细看，才发现那并非纯黑，而是一种暗沉如凝血般的深红。
我收起手机，又仔细嗅了嗅，基本确定那怪味就是从这棺材散发出来的。
“凌寒……你别不说话……”我放轻声音，勾了勾他的小指，“这棺材，好像有问题……”
凌寒无声地抽回手，神色淡漠。静默片刻，他才轻启薄唇，沉声道：“嗯。之前你说的阴气，就是这口棺材散出来的。”
见他终于开口，我连忙追问：“还有这气味……除了木头霉味，你是不是也觉得，闻着有点像……血？”
“是血。”他目光沉静如水，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搭上棺盖，“这不是寻常棺材。这是一口……阴槐血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