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的心猛地一沉，但面上依旧保持镇定。该来的终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精准地卡在他刚刚突破、心神放松的瞬间。
他看向门口的两名执法堂弟子。两人皆身穿玄色劲装，腰佩制式长刀，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气息沉稳悠长，赫然都是武徒六七重的好手。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定着林寒，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审视。
“二位师兄，不知执法长老传唤我所为何事？”林寒拱手行礼，语气不卑不亢。
为首的方脸弟子冷冷道：“到了执法堂自然知晓。走吧，莫要让长老久等。”
陈风在一旁急得额头冒汗，想说什么，却被另一名执法弟子一个眼神制止。
林寒深吸一口气，知道反抗无用，反而会显得心虚。他点了点头：“请二位师兄带路。”
走出宿舍，夜色已深，学院内灯火零星，显得格外寂静肃穆。两名执法弟子一前一后，将林寒夹在中间，沉默地向着学院深处走去。
沿途遇到几个晚归的弟子，看到这阵仗，都纷纷避让，投来好奇又畏惧的目光，低声议论着。
“那不是今天那个无武骨的家伙吗？怎么被执法堂带走了？”
“肯定是犯了什么事呗！我就说他那力量来得古怪！”
“啧啧，还没正式入学就惊动执法堂，也是个人才...”
林寒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调整着体内因刚刚突破而略显躁动的真元，同时飞速思考着对策。地火失控时，他确实在现场，也注意到了那些人为破坏的痕迹，但王猛同样在场，而且行为可疑...
执法堂位于学院西北角，是一座独立的黑色石殿，建筑风格冷硬肃杀，门口矗立着两尊獬豸石雕，象征着公平与裁决。还未走近，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踏入大殿，内部空间开阔，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摇曳着幽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一种冰冷的金属气味。正前方的高台上，端坐着一位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者，正是执法长老曹蛮。他两侧站着数名气息强大的执法弟子。
王猛竟然也在一旁垂手而立，看到林寒进来，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弟子林寒，带到。”方脸弟子上前复命。
曹蛮长老抬起眼皮，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却仿佛能看透人心：“林寒，你可知罪？”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直刺神魂的威压。林寒感到呼吸一窒，体内真元自发运转，才勉强抵消了这股压力。他心中凛然，这位曹长老的实力深不可测，恐怕已是武师甚至更高的境界。
“回长老，弟子不知何罪之有。”林寒稳住心神，恭敬回答。
“哼！”曹长老冷哼一声，“地火殿失控，经查，乃有人故意破坏封印所致。当时你就在现场，且行为鬼祟，事后又匆匆离去。你作何解释？”
果然是为了地火之事！林寒心念电转，知道绝不能承认，但也不能完全否认在场的事实。
“长老明鉴。弟子当时确实在场，只因听闻动静巨大，心中好奇，前去查看能否帮上忙。见地火凶猛，弟子实力低微，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添乱，这才退到安全区域。绝非行为鬼祟，更与破坏封印无关！”
“巧舌如簧！”王猛突然开口，语气义正词严，“曹长老，我亲眼所见，此人在地火失控前曾鬼鬼祟祟地靠近地火井附近，行迹十分可疑！而且他一个无武骨之人，却能通过考核，力量来源蹊跷，难保不会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铤而走险！”
这话极其恶毒，直接将嫌疑引到了林寒的力量来源上。
林寒心中怒火升腾，但知道此刻发作不得。他转向王猛，平静地问道：“王师兄口口声声说看到我靠近地火井，不知是何时？何地？当时附近还有何人？可有人证？”
王猛显然早有准备，冷笑道：“就在地火爆发前一刻，我看到你在地火殿东侧角落徘徊。当时场面混乱，谁会特别注意你？但你形迹可疑，我却看得分明！”
“东侧角落？”林寒捕捉到这个信息，脑中灵光一闪，地火井口被磨损的符文和那片黑色布料碎片，正是在西侧！王猛这是在故意误导！
他立刻抓住这个破绽，朗声道：“长老明察！弟子当时根本未曾靠近地火殿东侧！弟子是从药堂方向赶来，直接到了大殿正门人群聚集处，许多师兄都可作证！王师兄所言，并非事实！”
王猛脸色微变，没想到林寒如此敏锐，立刻改口：“或许是我记错了方位，但你的可疑行径绝不会有错！”
“够了。”曹长老打断了争执，目光如刀般扫过两人，“林寒，王猛指控你力量来源不正，你可有解释？你无武骨，如何能举起四百五十斤石锁，又能与武徒五重巅峰的周明抗衡？”
核心问题来了！林寒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时刻。他深吸一口气，将应对孙长老的那套说辞再次搬出，语气更加诚恳：
“回长老，弟子之力，并非来自邪道。乃是半年前在青云山采药时，误食了一株奇异的朱果，自此力气大增。此事村中不少人都可作证，弟子此后采药效率远超以往。弟子愿以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他再次强调了自已采药人的身份和“机缘”的来源，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曹长老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敲打着椅背，似乎在判断真伪。执法堂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突然，一名执法弟子从殿外快步走入，将一件用白布托着的东西呈给曹长老：“长老，在地火殿西侧井口附近，发现了这个。”
那正是一小片未烧尽的黑色布料碎片！
林寒心中一动，机会来了！他立刻开口道：“长老，弟子当时虽未靠近井口，但在撤离时，似乎瞥见一道黑影从西侧闪入人群，速度极快。只是当时太过慌乱，不敢确定...”
这话半真半假，既点出了关键线索在西侧，又模糊了细节，将自己摘除出去。
曹长老拿起那块布料碎片，仔细看了看，又目光深沉地瞥了王猛一眼。王猛今天穿的是学院发放的青色练功服，而他身边的几个跟班，似乎有人穿着深色衣物...
王猛被长老这一眼看得心头一凛，脸色有些发白，连忙道：“长老，此物或许是之前留下的，未必与此次事件有关。当务之急是查明林寒...”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何事如此喧哗？”
孙思邈长老迈步走入执法堂，药香随之弥漫开来，冲淡了殿内的肃杀之气。
曹长老见到孙思邈，神色稍缓：“孙长老，你怎么来了？正在调查地火失控一事。”
孙思邈瞥了林寒和王猛一眼，淡淡道：“地火失控，乃封印年久失修，又恰逢地火活跃期所致，已由老夫亲自加固封印，此事就此作罢。”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连林寒都愣住了。孙长老这是...要强行压下此事？他是在帮自己解围？还是另有用意？
王猛急道：“孙长老，分明是有人破坏...”
“嗯？”孙思邈目光一冷，看向王猛，“你在质疑老夫的判断？还是觉得老夫连地火封印的成因都看不出来？”
王猛被这股气势一压，顿时冷汗涔涔，连称不敢。
曹长老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既然孙长老如此说，那便是意外了。林寒，你可以回去了。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林寒心中松了口气，知道暂时过关了，连忙躬身：“是，多谢长老明察。”
孙思邈看了林寒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排名赛在即，将心思放在正道上。莫要再卷入无关的是非。”
“弟子谨记。”林寒恭敬应答。
王猛脸色铁青，却不敢再多言，只能狠狠地瞪了林寒一眼。
林寒在两名执法弟子的“护送”下，离开了压抑的执法堂。夜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今晚可谓险象环生。王猛的陷害、曹长老的威压、孙长老突如其来的解围...这一切都让他深感自身渺小和处境之险恶。
孙长老为何要帮自己？是真的惜才，还是...对自己身上的秘密更感兴趣？
林寒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天幕，紧紧握住了拳头。
实力！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无惧这些明枪暗箭。
距离排名赛，还有两天。
（第九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