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午时,柳月圆全然不顾休息,径直来到了馨悦茶摊二楼。 她特意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看似悠闲自在地品着茶,可实际上却在暗中密切观察着对面的平和坊,那正是太平公主质库的所在地。她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质库的大门,仔仔细细留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员,试图从这些看似平常的往来中,寻得周掌柜案的蛛丝马迹,为揭开这重重谜团找到关键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一辆算不上豪华的马车缓缓停靠在平和坊门前。车帘子微微掀开,露出半张脸来,柳月圆赶忙定睛细看,奈何距离稍远,实在看不清楚究竟是谁。只见车厢里的人,悄悄递给随从一样东西,随从伸手接过,便转身走进了平和坊。不多时,平和坊里走出了新掌柜——武必进。他满脸堆笑,对着车厢里的人拱手作揖,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
“你果然在这儿。”迟早汇又如同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柳月圆面前。这次柳月圆倒是没再慌张,而是大方地招呼迟早汇坐在自己对面,开口问道:“这平和坊,你看出些眉目了吗?”迟早汇轻轻抿了一口小二刚送上的茶,缓缓说道:“周掌柜被捕之后,新接任的是武必进,听说他可是公主驸马爷的堂弟。” 柳月圆身子微微前倾,追问道:“你说的可是太平公主?”“那还有假,就是太平公主的驸马武攸暨。”迟早汇又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柳月圆不动声色地试探他的口风:“太平公主这平和坊,有没有可能利用质库为官员转移……”话未说完,迟早汇便接口道:“不是可能,而是完全有这种事!” 柳月圆听闻此言,瞳孔微微一缩,端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青瓷杯壁传来的微凉触感,却怎么也压不住她心头陡然窜起的惊涛骇浪。她望着楼下武必进躬身送马车离去的背影,声音下意识地压得更低:“这话可不能乱说,太平公主身份何等尊贵,若真有此事,牵连之广……” “牵连再广,那也是事实。”迟早汇放下茶杯,杯沿上的茶沫晕开一圈浅浅的痕迹,“周掌柜案发前三天,我在西市酒肆瞧见他与武必进争执,当时周掌柜手里紧紧攥着个锦盒,看那形状,很像是账本。”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得如同苍鹰,看向柳月圆,“你猜猜,那锦盒如今在哪儿?” 柳月圆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平和坊紧闭的大门,忽然想起方才车厢里递出的东西,那大小可不正和账本的模样相符。她下意识地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紧接着忽然起身:“得去瞧瞧那辆马车往哪儿去了。” 迟早汇却赶忙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朝着楼下努了努嘴。只见方才那辆马车并未走远,正停在街角的柳树下,车帘被风轻轻掀起一角,露出里头一角红橙玫红渐变的多层间色裙的裙裾。柳月圆心头猛地一震,那颜色绝非寻常命妇能够使用,难不成车厢里的人竟是…… “别冲动。”迟早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太平公主的眼线遍布洛阳城,咱们稍有异动,就会打草惊蛇。”他赶忙解释道,“武必进刚接手质库,行事必定格外谨慎,可往往越谨慎,越容易露出马脚。”
他说着,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而且我查到,周掌柜入狱前夜,曾托人给太平公主府送过一封信,却被武必进半路给截下了。” 柳月圆心头一动,若有所思道:“所以周掌柜的被捕,未必是因为贪墨,而是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她望向平和坊的深处,仿佛目光能穿透那重重院墙,看到那些被质库高墙所掩盖的秘密,“方才车厢里的人,会不会就是来取周掌柜留下的账本?” 迟早汇指尖在茶杯上缓缓划着圈,忽然冷笑一声:“未必是取,说不定是来销毁证据的。”话音刚落,就见平和坊后院陡然冒出一缕青烟,虽转眼间便被风给吹散了,却清清楚楚地落入了两人眼中。 柳月圆猛地站起身来,裙裾扫过凳脚,带起一阵风:“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得想个法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