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鬼域暂歇，前路昭然
穿过鬼气裂口的瞬间，并非想象中的空间撕裂之苦，反而像是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温柔包裹、牵引。周遭是浓郁如墨、却又并不阴冷的鬼气流转，仿佛穿梭于一条静谧的幽冥河底。
不过眨眼功夫，脚下一实，周遭景象骤然清晰。
他们似乎身处一座幽静偏殿的庭院之中。庭院风格古朴沉凝，地面铺着墨玉般的石板，四周种植着叶片漆黑、却开着幽蓝色细小花朵的奇异植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一种独特的、属于灵魂净化的安宁气息。抬头望去，天空并非艳阳高照，而是一种柔和的、仿佛永夜的深蓝色，点缀着几颗散发着幽冷光芒的星辰，静谧而神秘。
这里的气息与人界、甚至与百晓仙阁都截然不同，温和却深邃，让人本能地感到心神稍定。
“这里是……鬼界？”凌澈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手中仙剑并未归鞘。
“是鬼界的一处驿馆，安全。”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鬼王幽冥正站在一株幽蓝花树下，身形似乎比之前几次惊鸿一瞥时略显虚幻，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刚才跨界出手击退清玄神念，对他消耗极大。
“幽冥……前辈？”洛酥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情绪复杂。这位神秘的鬼界之主，一次又一次在她最危难的时刻出手相助。
幽冥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狼狈的众人，尤其在洛酥和顾昀烨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最终叹道：“清玄此人，偏执激进，睚眦必报。你们此次彻底触怒了他，日后……务必万分小心。”
他并未询问他们在百晓仙阁得到了什么，似乎早已了然于胸。
“多谢前辈再次救命之恩！”洛酥率先回过神来，郑重行礼。凌澈、白曜、墨汐也立刻跟上，态度恭敬而感激。若非幽冥及时出手，他们此刻恐怕已凶多吉少。
幽冥摆了摆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受故人所托，份内之事罢了。此处驿馆设有禁制，可隔绝探查，你们可在此稍作休整，疗愈伤势。桌上有疗伤丹药和清净魂泉，对你们应有裨益。”
他指了指庭院中央的石桌，上面果然放着几个玉瓶和一只氤氲着淡淡白雾的玉壶。
“故人？”洛酥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心中一动，“前辈，您多次相助，是否因为……认识我的父母？”她终于问出了这个深埋已久的疑惑。
幽冥的身影似乎凝滞了一瞬，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追忆，有痛楚，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你的母亲夙夜，于本王有恩，亦是故交。”他顿了顿，避开了洛酥关于父亲的目光，语气转淡，“往事已矣，不必再提。你们只需知道，在能力范围内，鬼界会是你们的暂歇之地。”
他没有再多言的意思，身影缓缓向后融入阴影之中：“待你们伤势无碍，便自行离去吧。鬼界不宜久留活人，免得横生枝节。前路如何，需你们自行决断。”
话音落下，他的气息已彻底消失在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庭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众人各自吞服丹药，引用魂泉，精纯的药力和安抚神魂的泉水迅速滋养着他们受损的身体与惊魂未定的心神。
洛酥握着温润的玉瓶，心中波澜起伏。母亲夙夜……鬼王旧友……神尊父亲……清玄的追杀……巨大的信息量和紧迫的压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但幽冥那句“前路如何，需你们自行决断”，又像是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别样的涟漪。
她不能一直依赖他人的庇护，尤其是冒着极大风险庇护她的幽冥。
真相已然在手，仇敌也清晰无比。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昀烨，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关切。他一路以来的冷静、洞察以及那片神秘的羽毛……他究竟是谁？为何一次次帮自己？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顾昀烨微微移开目光，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伤势如何？”
“无碍了。”洛酥压下心头疑虑，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从怀中取出那枚得自百晓仙阁的玉简。
“各位，”她声音清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真相在此，仇敌也已明确。我们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被动逃亡，等待下一次追杀了。”
凌澈擦拭仙剑的动作一顿，抬眼看来：“洛酥，你的意思是？”
“清玄是神界代理神尊，势力庞大，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正面抗衡，甚至连接近神界都难如登天。”洛酥冷静分析，“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目光扫过同伴：“我们需要力量，需要属于自己的势力和声音！要在六界之中拥有立足之地，要让清玄的恶行有朝一日能公之于众！”
白曜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燃起战意：“说得对！老子早就受够这窝囊气了！咱们得干票大的！”
墨汐微微蹙眉，声音依旧清冷：“建立势力，谈何容易。人界各大宗门盘根错节，且对吾等误解已深。”
“正因为不易，才更要去做。”洛酥眼神灼灼，“我们有人界正道宗门陷害的证据，有神界不公的控诉，有彼此信任的伙伴！我们可以不从那些旧势力入手，我们可以……自立门户！”
“自立门户？”凌澈眼中闪过精光，“你是说……像魂笃阁那样？”他想起洛酥之前在人界提出的构想。
“不止是魂笃阁。”洛酥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我们要建立的，是一个足以在未来某一天，向神界发出我们声音的基石！一个庇护如我们一般被不公所害之人的所在！一个能让清玄之流有所忌惮的力量！”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力量，仿佛体内那被封印的魔神血脉都在隐隐共鸣。历经磨难，洗刷冤屈，又险些死于至高存在的追杀，这个曾经天真烂漫的魔族少女，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蜕变着。
顾昀烨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一种绝不向命运低头的倔强与光辉，他静默地站在一旁，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
凌澈深吸一口气，率先表态：“我加入。仙界太子身份虽暂时不便暴露，但我凌澈本人，愿与你共闯此路！”
“哈哈！算我一个！妖界少主的名头，有时候也挺好用的！”白曜咧嘴笑道。
墨汐轻轻点头：“鬼界公主亦然。”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顾昀烨身上。
他迎着洛酥的目光，淡淡一笑，笑容里似乎有几分随意，又有着难以撼动的坚定：“我早已在船上，不是吗？”
心意已决，目标昭然！
不再是被迫逃亡的棋子，而是要主动落子，在这波澜壮阔的六界棋局中，搏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疗伤完毕，状态回满的五人，再次看向那深邃的、指引离开方向的鬼界通道时，眼中已再无迷茫与惶恐，只剩下历经淬炼后的坚韧与昂扬的战意。
鬼界驿馆的静谧庭院中，新的征程，已然悄然开启。
